话说赤壁之战以后,曹操觉得自己百万雄兵竟被周瑜一把火烧得精光,很没有面子,于是,终日闷闷不乐。他本来喜怒无常,这些日子,更是动不动就打人骂人。蒋干因群英会上中周瑜之计,导致曹操怒杀水军都督蔡瑁、张允,虽然没有直接导致战争的失败,但却也难逃其责。因此,每当曹操发怒之时,蒋干都吓得直往后退,生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
这一日,曹操大宴群臣之后,假装糊涂,又杀死了两个小兵。群臣见主子撒气,一个个明哲保身不敢言语,寂静的朝堂上,只有风声飕飕,以及群臣的呼吸声,蒋干越发吓得发抖。这时,曹操突然叫道:“蒋干,你可知罪。”
蒋干扑通一声跪倒,磕头如捣蒜:“相爷,小的知罪,但……但……但小的,小的不知道错在哪里。”他额头上直冒冷汗,心想,我命休已。
曹操用眼睛瞪了蒋干几眼:“我听说你在群臣面前吹嘘,阻止诸葛亮出西山伐魏如振落叶尔,可有此事?”
蒋干一听,吓得魂不在身。原来几日前,孔融、荀彧、许攸等人下朝之后,戏耍蒋干,说蒋干凭三寸不烂之舌,竟能从周瑜处探得密信,杀了奸细蔡瑁、张允,实在令人感佩。这话要是在赤壁之战前说,蒋干定会乐得放虚屁,非大饮几杯烧酒不可,但现在谁都知道他被人耍了,孔融、荀彧、许攸等人明明是在看他的笑话。
他心中气愤,只骂那些同朝为官者皆是搬弄是非之小人。
许攸说道:“将兄千万莫生气,我等只是开个玩笑。”蒋干说:“君子不与小人斗,蒋干之才,岂是你等小辈所知。”说罢,一甩衣袖,背着手怏怏而去。许攸在他背后大声喊道:“将兄,听说诸葛亮欲出西山伐魏,你可有计谋阻止他。”蒋干想都没有想,回答道:“诸葛亮山村匹夫,我若出马阻他,如振落叶尔。”却不想孔融、荀彧、许攸等人看不惯蒋干无才而且还爱出风头,把他的话告诉给了曹操,这明明是把蒋干往死路上逼啊。此刻,曹操问起这件事来,蒋干恨透了那些瞧不起他的小人物。
曹操见蒋干低头不语,大声喝道:“小子无才无能,还竟敢口吐狂言,留你何用,拉出去杀了。”两边武士扑了上来,架起蒋干,如拎小鸡。蒋干哭喊道:“相爷且饶我性命,我有一计,准叫诸葛匹夫三年出不了西山。”曹操挥手,武士退下,蒋干磕头谢恩,说:“相爷,给我十天时间,我一定拿出妙计来。”曹操准许,众人退朝。蒋干用眼睛狠狠瞪了孔融、荀彧、许攸等人几眼,恨不得扑上去啃他们两口。
蒋干回到家里,遍翻古书,可是,哪里有可破诸葛亮之策?他叹息道:“这诸葛亮博古通今,智慧异常,丞相尚且被他算计,我却如何能算计得了他?”他在院中徘徊来徘徊去,不觉过了九日。
蒋干其实并不聪慧,能有今日之才华,全靠苦学得来。眼看十日之期要过,将干深知自己性命不保,便在家里转悠,感叹人生短暂,世事无常。这一日,他不觉转到自家后院来,这后院正是他当年读书的地方。蒋干看着院中的一切,心想,这个院子,我已十年没有来了,今日之后,我若被相爷杀了,谁还能来看一看这小院?不觉悲从心来,痛哭失声。家中小丁,不忍主子痛哭,却哪里能劝解得了?便帮助蒋干推后院书屋的门,让主子进房去,但奇怪的是,怎么也推不开。家丁细细一看,原来这门竟然让疯长的荒草给缠住了。
蒋干叹息道:“人要是倒霉了,连荒草也欺负。”他命令家丁,把这草砍了。家丁找来刀斧,劈啪砍了半个中午,却还是打不开门。
蒋干挥挥手说:“算了。”带着家丁回卧室去了。蒋干一边走,一边想着阻止诸葛亮出西山之策,突然他一拍脑门,大叫一声:“有了——,这回我定叫诸葛匹夫好看。”
第二日,蒋干来到朝中,俯在曹操耳边,如此这般一说,曹操面带笑容,直赞蒋干聪明。孔融、荀彧、许攸等人不明就里,都猜不透蒋干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曹操也不与众臣子解释,便命蒋干出使蜀国。
自赤壁之战之后,诸葛亮与刘备所谋划三分天下之格局已定。诸葛亮善于用兵治国,蜀国重农桑,奖励垦荒,开辟田地,加紧练兵。一时间,国势强盛,粮草充足,兵强马壮。张飞、关羽、赵云等战将,每日磨刀备战,只盼有一日能驰骋疆场,立功扬名。
这一日,诸葛亮与刘备正在商议,如何出西山伐魏,张飞突然闯了进来,嚷道:“哥哥,你且快些准备出兵吧,我的丈八蛇矛枪都快生锈了。”诸葛亮羽扇一挥:“张将军,有你的仗打,今年山路已开辟顺畅了,过了秋天,我等就出兵。”
关羽、赵云、魏延等人,一听山路开辟好了,过了秋天就能打仗,兴奋异常。
这时,一兵卫上前禀报:“丞相,魏国使者蒋干来访。”关羽一听是蒋干,哈哈大笑:“可是周瑜小儿同窗蒋干乎!”众人回忆起蒋干出使吴国说周瑜之事,皆乐得东倒西歪。张飞说道:“哥哥,且让弟弟把他提来。”说完就往外冲。刘备说:“三弟,不可莽撞。”他吩咐臣子,以使者礼迎接蒋干。
话说那日蒋干辞别曹操,带一小童二仆,牵两头驴随往,一头供他骑用,另一头驮了几口袋特别的饲料,干葛巾布袍,径往蜀国而来。一路上,每走十公里,他吩咐小童喂驴一次,而且还必须喂他所带的专用饲料。那两头小驴,本就是草驴,力气不大,蒋干再往上一坐,直压得那小驴虚屁不断,不时排出粪便来。到蜀都成都时,几袋饲料竟全部喂完了。
“蒋干来了,我们一定要戏耍他一番。”刘备与众将附耳低言,如此如此。众臣子皆应命而去。刘备引从者数百,皆锦衣花帽,前后簇拥而出。蒋干引一青衣小童,昂然而来。刘备迎之。干曰:“皇叔别来无恙!”备曰:“子翼良苦:远涉江湖,今日又为曹氏作说客耶?”蒋干摇头:“今受丞相命,特来看望皇叔。”备笑而挽其臂,遂同入帐。叙礼毕,坐定,即传令悉召蜀国英杰与子翼相见。须臾,文官武将,各穿锦衣;帐下偏裨将校,都披银铠:分两行而入。备都教相见毕,就列于两傍而坐。大张筵席,奏盛世之乐,轮换行酒。备告众官曰:“此乃名士蒋干,虽从曹营来,却是代曹家来为我问礼而来,各位不要为难。”蜀国名士,皆都听说过蒋干之名,把他当作一跳梁小丑,酒桌之上,皆戏弄之。
诸葛亮虽然觉得如此戏弄蒋干不妥,但也不意为意,因为在他心里,蒋干实在不值一提。蜀国臣子们戏弄蒋干一番,蒋干只是装傻,任由他们戏弄。
三日之后,蒋干携带青衣小童和仆人,匆匆离去。蒋干离去之后,诸葛亮思虑再三,实在想不透蒋干此来究竟有何用意,因为蒋干除代曹操向蜀国问礼之外,竟没有提及任何事情。刘备自然也是极端聪明之人,他向诸葛亮说道:“军师,蒋干此来恐怕有阴谋。”诸葛亮说:“我琢磨也是,但却猜不出究竟为何。”他羽扇一挥:“哦,莫非问题出在那两头驴上?”刘备说:“我看那两头驴也似乎有问题,但问题究竟在哪里?”刘备沉思良久,终于不解。诸葛亮说:“叫张飞快马追上蒋干,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那两头驴子弄来再说。”
话说张飞追上蒋干,大声呼道:“蒋干小儿,还不把驴子留下,我已看穿你的阴谋。”蒋干不慌不忙:“张将军久经沙场,却欺负我一个文人,算什么好汉。”
张飞心想:“我堂堂大将,哥哥却让我来抢他的驴子,我心里本就不高兴,而蒋干又是来使,我如此对他,也实在太过分了。”于是,张飞说道:“将先生,千万别生气,我哥哥看上了你的驴子了,愿出万金,买你的两头驴,你可愿意否?”蒋干心里乐开了花,两头小驴,卖万金,当然可以,于是他把驴子卖给了张飞,与侍从租了辆马车,向曹操交策去了。
诸葛亮弄回了蒋干的两头驴子,研究了半年,终究没有看出任何问题来,这事也终究不了了之。秋天之后,蜀国收完稻谷,正欲引二十万大军出山征战,突有兵士来报,说山路上长满了一人高的灌木,茎有刺,而且臭味异常难闻,因此,兵士不但难以通过山路,而且一旦走进灌木丛,不少士兵闻臭味还会过敏,有些士兵已因此一命呜呼。
这时,诸葛亮突然想起蒋干的那两头驴来,直叫:“不好,吾中蒋干小儿之计也。”于是,命令二十万大军丢了刀枪,拿起镰刀,叹息说:“吾今年不出西山征战了,就割灌木吧!”
诸葛亮眼看着大好的出战机会错过,不觉心急如焚,头发又白了许多,一日偶感风寒,便长病不起。
原来,那日蒋干见到蒿草封闭小院书屋之门的事情,就想,我何不用灌木封住诸葛亮的出山之路?于是,他到处查找资料,终于发现有一种叫马缨丹的灌木,这种灌木在中国热带及南亚热带地区蔓延极快,它排挤当地植物,堵塞道路。其植株具臭味,茎有刺,是一种有害灌木。其肉质果实通过鸟兽食用,而得到进一步的传播。于是,他靠驴子,把种子传播到了蜀国。
蜀国本在今日四川一带,属于盆地气候,适合该灌木的快速生长,半年之内,灌木竟侵占了蜀国大部分山地,导致山道被封锁。
曹操听说蒋干之计得逞,大喜过望,告语群臣:“今蜀国被封于山中,我等且快去伐吴。”随后,他奖赏蒋干黄金千两,美女十名,封为长史。蒋干辞谢了曹操的封赏,携小童出朝门而去,眼望孔融、荀彧、许攸等人,歌曰:“十年河西,十年河东,争来夺去,为利为名,伤哉我生,悲哉我生。”
一缕清风吹过,飘来阵阵菊花的香味,将干突然觉得自己厌恶透了官场生活,从此,他隐居山林,精研花草园林去了,再也没有当官。
大约过了500年,《三国志》陈寿的孙子陈小寿打算写《新三国志》,打好了草稿,把蒋干这一丰功伟绩狠狠地赞扬了一把,结尾写到:小人物也有干聪明事的时候。可惜,一场大火烧了陈小寿的家,手稿不知是否烧毁,从此丢失了。而衣食尚且有忧的陈小寿,自然再也没有精力写《新三国志》了,蒋干的故事,也便直到今日,才被王万程先生,从一堆数百年前的垃圾中翻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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