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晚上,快到子夜了,我和瑞瑞在小区门口争吵。期间,我和瑞瑞的电话各响了几次,我和瑞瑞虎着脸,对着各自的电话短促地说:妈,就回了,马上就到家。
瑞瑞的妈妈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我和瑞瑞还瞪着眼,虎着脸,瑞瑞的眼睛已经红了,我的脖子和手背上布着指甲划伤的痕迹。瑞瑞的妈妈显然已经看到了这一幕,无奈地说:两个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干嘛不能好好相处。
瑞瑞立刻就哭了,哭的很委屈很伤心。
瑞瑞跟着妈妈向小区走去,抹着眼泪,手里很费劲地提着那个包,我忘记了接过那个每晚我背着的大家伙。
操!都是那个一百元的假钞惹的祸。我很想飞起一脚,却不知踹向那里。
瑞瑞是我的女友。说不上绝对的青梅竹马,却也实在是两小无猜的同学情谊发展起来的美好感情。没有瑞瑞,也许我早已在社会的大熔炉里历练成了一个我也不知是什么状况的社会青年吧,也就没有现在的大学生活,也许就没有了瑞瑞。
唉,瑞瑞。我的花姑娘。
沮丧的进门,便看见妈妈威严地坐在沙发里,我假装没有看见她的样子,径直进了卫生间。我审视了一番镜子里的自己,那些脖子上的划伤一看就是指甲的痕迹,手背上的更严重些,我得找个理由躲起来。
出了卫生间,我对客厅里的妈妈说:睡觉,累了。然后一脸恼怒的样子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我很庆幸自己这样装酷的样子,总是可以让妈妈闭上询问的嘴巴。
但是但是,今夜好象不能这样装。于是,我起来出了房门,对一直静坐的妈妈说:没什么事,你放心好了。我既没有打架也没有喝醉,只是和瑞瑞吵个架,没什么担心的,快去睡吧,很晚了。
妈妈一言不发的静坐,她会这样折磨我。我只好坐在离她稍远的沙发上,等待她的发问,准备解释。
妈妈居然可以不发言,不理睬我,我等待着。终于,妈妈转过头来看我了,我知道麻烦就要来了。果然,妈妈说:你,给我过来。
我固执地说:有什么就说,过去做什么。
滚过来!脖子是怎么回事?手是怎么回事?
妈妈已经站在我面前,我的头被拨来拨去的看,我的手被妈妈抓住了,然后妈妈的声音高了:说,是不是又是瑞瑞挖的?
我还没来得及的回答,妈妈接着发言了:什么女孩子啊?简直是个野蛮女友!不要了,坚决不要了!你有点骨气好不好,总是让挖成这个样子,从上学到现在,都上大学了,还这样的德行吗?知道什么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吗?啊,这是我给你的骨肉 我给你的身体,凭什么总让一个女孩子这样欺负,过去这样,现在还这样,什么时候长大?以后成家还这样吗?
妈妈继续着絮叨,我懊恼的垂着头,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妈妈的观念和想法变了。记得很小的时候,我打了小女孩,妈妈操起手边的尺子对年幼的我一顿狂揍,警告我:男孩子不许欺负女孩子!高中时期,性情狂野,把男人的尊严看做天的我,第一次在同学面前打了瑞瑞,妈妈回家,拿着我的臂力器,劈头盖脸的一顿乱打,害的我狼狈地躲闪妈妈没有章法可循的家法。其实那时的我可以轻松的反抗了,那天就那样任妈妈打了。因为,妈妈说最痛恨和女人计较的男人,不管女人怎样无理,男人动手就是猪!你怎么能对一个关心你的女孩子动手,你是一头猪吗?
何况,那次瑞瑞没有错。其实,今天瑞瑞又错在那里?
都是一百元假钞闹的。
我和瑞瑞是独生子女,我和瑞瑞是学校和家长们反对又无可奈何的早恋现象。我们从初中一路走到大学,很纯粹的感情,我和瑞瑞好的不得了,我们开始规划未来的日子。
这个假期,瑞瑞背了一背包的饰品,都是女孩子用的那些搞的我眼花的东西,瑞瑞每晚去相对繁华的夜市摆摊。我没事的晚上,总是陪着瑞瑞一起卖货,毕竟假期很短,我们相处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瑞瑞的货不多,有些单调,于是就有其他关系好的女同学把自己的东西拿来一起卖了。反正女孩子总有些自己买来又不喜欢的饰品,买就买吧,反正也是一样的摆摊。结果,事情就出在这里了。
今晚,瑞瑞和女同学一起摆摊,一个男子过来,看中了一个挂件,是女同学的,于是搞价后,爽快成交。男子给了瑞瑞一张一百元的钞票,瑞瑞恰好零钱不够,就和女同学凑了钱,找给那个男子。男子买货后,没有离开,逗留一会忽然反悔了,说是要再看看在说,说是他的女朋友是个挑剔的主。男子纠缠不肯离去,把零钱丢在了摊位上,瑞瑞只好退了男子刚才的一百元钱。
瑞瑞和女同学看着男子离开,逗留在其他的摊位,有些扫兴。结果是那男子又返身回到了她们的摊位,说:还是把那个挂件拿上吧,看起来还是这个比较好看些。
瑞瑞和女同学很高兴这桩回头的买卖,于是顺利成交。男子依旧给了瑞瑞一张一百元的钞票,瑞瑞找给男子刚才的那些零钱,男子满意的离开。
瑞瑞是在把那张一百元要递给女同学时,感觉不对劲的,就着摊位上的灯光一辨别,假钞!回头寻找,那男子早已不见了身影。
我来到的时候,瑞瑞和女同学还有另一个女孩子正在声讨那个卑鄙的男子,然后一致认为江湖险恶,人心叵测,然后又一致认为凭什么就该小女子吃亏,然后又一致决定要把损失补回来。
怎么补?
花出去,把假钞花出去。
那可是假钞啊,姐姐们。
不花出去,我们就赔了,凭什么呀。我们是受害者,我们为什么就该是受害者!
好吧,花出去。
可是,怎么花呢?
讨论的结果的是:既然是男人做的,就由男人花出去。总不能让几个女子去做这等冒险的事。
你是男人,你去。你去负责把假钱花出去。几个女子唇枪舌剑,几番说理,我败下阵。
好吧,我是男人,我去做。我悲壮地说。
我怀着几分忐忑,怀着几缕害怕,怀着几丝侥幸,寻找着方向和目标。我转悠了很久,走了更远的地方,投身到更黑暗的角落,结果是:除了我们是笨蛋和弱智以外,人民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我被一个老男人当街骂的五体投地,颜面无存。
我恢恢的离开那个黑暗的角落,被屈辱的感觉在胸中燃烧,满腔的怒火在看到瑞瑞时发作。我责备瑞瑞的不精明,我痛恨瑞瑞附和女同学的提议,让我没有男人的尊严,我骂瑞瑞就认的钱了,让我去丢人现眼。
于是,我和瑞瑞在小区门口继续着争执。其实,我知道,是我自己的不坚持让自己失去了原则,是我同样的贪心,让自己蒙受了羞辱。可是,我就是放不下心中作祟的自尊心,我对着已经自责伤心不已的瑞瑞怒吼,我的眼睛瞪着瑞瑞,瑞瑞的手就扑上来了。
妈妈听完我的讲述,对着我说:切,我以为多大的事。亲爱的,我的儿子。你要记住:千金散去还复来,何必在意这样的得失?难道在这得失之间你没有学到什么吗?难道一百元就这样买走了你的原则和做人的底线吗?而且为了一百元,你居然对一个女孩子动怒,真不像男人。
妈妈居然轻松的睡去了,全然忘记了我的伤痕。我看着那些伤痕,开始想念瑞瑞自己画的那些总是变化的指甲。
这时,我的短信来了。
猪:明晚继续摆摊。只是,咱们的泰山之行要延后了,原谅我,不该逼你,不该让那假钞再去害人了。
哎,这就是瑞瑞,我的好姑娘。
瑞瑞,我们一定会去泰山的。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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