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豫西边陲的一个小村里,背后是秦岭山。我们村和这大山完全相反的是围着我村的大沟。
东沟是所有沟中最富有的,前半沟是核桃树,后半沟是杏树。杏是我小时候的最爱。四月杏刚长出来我们就迫不及待的往沟里跑。
有次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我们几个去东沟摘杏。回来的时候有人说:"知道吗?东沟晚上老有女鬼的叫声。""谁信呢。"我们另外几个说,但我们分明加快了脚步。突然我叫到:"听"。我们都停了下来。"哇,哇,哇……"几声惨叫打破了东沟的沉静。"是鬼叫声啊"我喊到。紧接着我们都飞也似的向前奔。刚摘的杏稀里哗啦的往下掉,可谁还管这些呢。上沟的时候我落在了最后,有一节路是要抓着枣树根向上爬的。他们几个把它抓得太小我根本抓不住。我都急哭了但就是上不去,幸亏堂兄拉了我一把。我一路连滚带爬,终于到顶了。我大口大口的喘气,脸上的冷汗还在出,回家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感到腿特别软。终于到家了,我的心还在砰砰砰地跳。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想刚才的场景,我的后面好像有一个大黑洞我稍不留神就会被吸进去。那晚我又做梦我落在后面,他们跑得太快,我在后面哭着跑着,后面的天越来越黑。后来我经常做这个梦。每次都会把我吓醒。那种感觉,好恐怖。
第二天我和妈妈一起去胡同东干活,为啥叫胡同东我不知道,只是这胡同真的是很长,两边是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的迎春花,白天这胡同就黑黑的,傍晚时经常有雾出来。我和妈妈傍晚时回家 ,一路上我紧紧抓着妈妈的手,而且我时不时的向后看,只是妈妈的手也好冰凉。后来我才知道妈妈很少一个人来这块地,因为很久以前我们村有人在这条路上不明不百的死掉,听说就是在他回家的傍晚时候。听后我的恐惧也随之增长。总做梦在那半明半暗的背景下我一个人在这胡同里跑,后面的天越来越暗。这感觉和东沟的一模一样。
初三那年我得了感冒,这是一场大病差点要了我的命。那年我发烧两个月,腊月28那天我突然高烧40度,之前我已经发烧一个多月了,只是都是低烧。那天傍晚,我,医生,姨妈,站在诊所的小院里,医生要我做好准备。那年的感冒和出血热连在一起。像我这种持续发烧然后突然高烧正是它的表现。我站在小院里发呆。得出血热必死无疑。母亲没有来,她害怕,三年前她失去了她的大女儿,那年我姐姐15岁,我这年也是15岁。我对姨妈说,我想去她家住几天,我说话时已经开始哽咽了,恐惧的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去姨妈家的路上我让她扶着我。一路上我没说一句话,寒风抽打着我,我回头看了看天,北面有大片的黑云向南方冲过来。
我躺在姨妈家的热炕上打哆嗦,晚饭我没有吃,炕头有一面镜子我让姨妈把它拿走了。听说第二天我外婆让我爸把我家楼上透风的地方全部糊上了,爸爸拿糨糊时把碗掉地上了。
等着邻居的三轮车,我就要到西安确诊了,躺在炕上我向窗外望了望,天!黑黑的大天!它好像要把我吸走,又是那种感觉,我吃力的拿起镜子,"啊!"镜子中的是谁?镜子中没有我的头,"啊。","啪"镜子掉到了地上。
就在我倒地的那一刻,我模糊的听到黑洞中传来声音:"死亡,死亡,死亡……"
对,就是这被死亡追赶的感觉,原来它早就跟着我了,我的眼前只剩黑,彻天彻地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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