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爹今年五十多岁了,为了供上大学的儿子读书,在一家工地上做小工。
这天,胡老爹突然接到老伴的电话,未开言,老婆先呜呜地哭开了:“老胡,大明给车撞了……得做手术!”顾不上多问,胡老爹当即请了假,匆匆朝汽车站赶去。
一路上,胡老爹心里只有一个字,“钱”!儿子今年就要毕业了,工作没有一定的活动费怕是寸步难行,所以,年初开学时,胡老爹掏空家底交给了儿子,嘱咐他必要的时候不要心疼钱,少了打电话回来。可是,话虽这么说,胡老爹心里知道,就凭他赚的钱,供他两口生计都还有些困难。真少钱了,家里其实是什么也没有了。想不到,现在祸从天降,儿子生命垂危,从哪弄到那么多钱呢。
想来想去,快到汽车站时,胡老爹心里蓦然又蹦出一个字“偷”!
胡老爹年轻时就是个小偷,而且是个绝对顶尖的高手。只消身子一挨上目标,神不知鬼不觉的,十有八九不会空手而归。后来,胡老爹娶了老婆有了儿子后,就决定金盆洗手不干了,他怕给儿子留下阴影,要知道流言杀人啊。再说,做了可是现在,除了偷,胡老爹实在不知所措。
胡老爹心情忐忑地上了车。
狭小的车厢里挤满了人。瘦矮的胡老爹几乎被淹没。胡老爹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不动神色地慢慢朝目标靠近。
车子在颠簸中前行,胡老爹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心也跳得越来越厉害了。瞅准时机,胡老爹小心翼翼地把手伸了出去。
突然,胡老爹正准备动作的手,被人抓住了。目标屁股后面的空隙里,钻出一个小脑袋来,是个十岁不到的小男孩。正是他,抓着胡老爹的手。
胡老爹的脸涨得通红,心里暗叫一声“完了”。没想到,自己一个老江湖,竟然栽在一个孩子手里。胡老爹一时不知说什么,小男孩扬起头,说:“老爷爷,您到我那边去坐啊。”
啊,胡老爹愣住了。见胡老爹没说话,小男孩又说:“老爷爷,我妈妈那里有个空位置,我让给您坐。”
胡老爹明白了:小男孩并不知道他在干坏事。胡老爹长舒了口气,说:“小朋友,爷爷不累。还是你自己坐吧。”
小男孩又说:“爷爷年纪大,更需要休息。”
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向这老少二人,主动给胡老爹让出一条道来。胡老爹盯着的那个目标还劝胡老爹:“大叔就过去吧,难得小孩的这份心意。”胡老爹突然有些愧疚:别人这么关心自己,自己却差点要去偷人家的钱。
胡老爹终究在小男孩的座位上坐下了。
车到站时,胡老爹爱怜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小男孩甜甜一笑:“爷爷再见!”那天真无邪的样子,简直就是儿子大明小时候的翻版。
下车后,胡老爹迫不及待地要往医院赶。刚出车站门口,手机响了,是老伴。
桂花的声音很激动:“老胡,咱们的儿子救过来了!”听完这话,顿时,胡老爹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手机那边,桂花还在继续说道:“多亏了那些好心人和警察同志,他们被儿子正义的精神感动了,他们纷纷献出爱心,才使得大明逃了这个劫。”
“儿子的精神?他们被感动?”胡老爹有些莫名奇妙。
“噢,昨天我忘记告诉你了。儿子是见义勇为的大英雄了。那天他看到一位妇女的包被小偷给扒走了,便不顾一切地追上去了。哪知在过马路时,被车撞了……”
听完这话,胡老爹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黄旭东发表于《新故事》09年第4期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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