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信封,又看到了她渴望见到的美丽字体,他的字写得很大气,看着就舒服,至于这字写得哪儿好,她说不出来。信里没有她期盼的语言,而是一首诗“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想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他在信里告诉她,这是一个叫仓央嘉措的人写的诗,仓央嘉措是六世达赖。她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更不懂这个人写的诗,和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和她在一个县城居住,他大学毕业以后参军了,并且去了很远很远的西藏的某个边防哨所。她初中毕业以后就和父母一起在经营着自己的超市,这个超市在县城不算大,但也有一定的规模。在去年他回内地探家的时候,经人介绍她和他相识了。
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经商多年的父亲,就想给女儿找个诚实可靠的人,一见到他,老人就稀罕的不得了,虽然他还只是个排长,但从他的眉宇间就能看出那种阳刚之气来。老人一高兴就把自己手上戴着的金戒指拿下来,要送给他。他拒绝了,以部队不允许戴这个为理由拒绝了,他是不想把爱情建立在金钱之上。他这一拒绝,老人更是喜欢,这小伙子有骨气,如果把女儿托付给他,放心。
这门亲事是母亲做主,一定要他去看的,女孩很漂亮,很现代的那种漂亮,也很开朗,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她的时候,总是感觉这种美缺少了点什么。缺了什么呢?他在想。
假期结束了,他要返回部队,在火车站候车的时候,她哭了,很真心的哭了。她让他复员回家乡吧,别在那遥远的天边当兵了。只要他回来,这个超市就是他的,他笑着拒绝了。
他回到了哨所,她的电话跟过来了。说着思念,说着依恋。他听着,但这些似乎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说,我给你讲个关于幸福的故事吧。“一个小猫问老猫,什么是幸福?老猫说,幸福就在你的尾巴上。小猫不明白,老猫说,你前进,幸福也前进。”听完了故事,她在电话的那端笑着说,这猫还挺有意思,幸福和尾巴有什么关系呢?
他知道她没有明白这个故事的含义,他告诉她,以后不用打电话了,信号不好,用书信联系吧。她说,她有钱,不在乎长途电话费。他笑,我在乎。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也不明白,他在乎什么?
他给她写过几封信,谈仓央嘉措、谈雪域高原、谈布达拉宫,她读着这些信,似懂非懂,她不知道,谈恋爱和这些有什么关系。从她的回信里,他知道她没有读懂他写给她的这些文字,他有些失望。
她只有初中毕业,如果打电话或是电脑聊天,她感觉都有说的,可是他非得要求她写信,怎么写啊?她可真为难了。她搜肠刮肚的想啊,最后终于想出来了,既然他是军人,她就在信里和他谈刘胡兰,她说,她有刘胡兰一样的决心,一定要嫁给他。
当他读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和他的战友都笑了,他的战友们起哄说,即使咱们排长找不到媳妇,也不能弄个烈士回来啊。后来连长知道这个事情了,就笑着问,听说你和刘胡兰谈恋爱了。他感觉真的很没面子,就对战友们保证说,既然人家这么痛苦,咱就不难为她了,一定要找一个心甘情愿的嫁给咱当兵的人。
他给她写信,告诉她,分手吧,彼此不适合。她去了他家,在她妈妈面前哭了,哭得很伤心。她说,打电话他不让,写信写的那些内容她又不明白。
妈妈给他打来电话,问为什么?他说,爱情不能用钱来衡量,不能用钱来平衡这个爱的天平。他妈妈说,人家女孩哪点不好,漂亮又会做生意,就是读书少,女的读书多有什么用啊,能当钱花还是能当饭吃啊?
他说,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妈妈商量,唯独婚姻和爱情一定要自己做主。放弃了该放弃的,是一种智慧。妈妈气的把电话挂了,他知道让老人生气了,但不能因为一时的妥协而导致终身的痛苦,他决定放弃。
她恨仓央嘉措,不好好的当达赖,写什么诗啊;她恨雪域高原,那么的遥远,要是距离近点,她可以去找他;她恨布达拉宫,一个建在山上的破宫殿,有什么好的呢?
总之,她就不明白,他去边防当兵,不就是为了有个工作吗?只要他回来,这个超市就是他的,她会让他很有钱的。但他为什么拒绝呢?她看着手中的钱,再一次泪流满面,真的有钱做不到的事情,她才知道,金钱买不来爱情。
他有一种特轻松的感觉,这几个月的交往中,他在极力的寻找着和她的共同点,没有,一直没有找到。他喜欢的,她不懂;她追求的,他不喜欢。
他喜欢仓央嘉措的诗,一种凄凉的美,在雪域高原读,有另外一种感受。“那一日,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桶,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嗑长头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他知道,钱,永远不能满足曾经在雪域高原触摸蓝天的人的渴望。只为途中与你相见,他会用心期盼,那个与他有着因果关系的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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