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从深圳回来看我,这是她和爸爸离婚三年后的第一次探望。爸爸躺在病榻上,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我陪她去外面走走。 刚刚下过一阵暴雨,长满青草的路面并不泥泞,只是草尖还挂着水珠。我和妈妈缄默无语地走着,也许是三年的分别显得陌生,也许是她无情地抛弃我们父女已在我俩之间形成了隔膜。草上的水沾湿我们的鞋和裤管,但谁也没有去理会。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小红,这三年你怎么没有打电话给我。”“我……我没有钱。”我吞吞吐吐地答道。“难道你爸就没有给过钱吗?”妈妈随即反问道。 她哪里知道,她的离走给了我们父女多大的打击,给我们的家庭带来多大灾难。爸爸是一个不善言语憨厚老实的庄稼汉子,他不太会安排农事,只会埋头干活。她这一走就让爸爸失去了主心骨,田里的农活不知如何安排。干了水田的事儿,却丢了旱地里的活路,结果是水旱地里都减产,收入一年比一年差。爸爸这三年来好像老了十岁,今年上半年,脸色泛黄的爸爸显得四肢无力,几次干活栽倒在农田里,要他看医生死活不依,五月的一天他终于病得不能起床了,我找来邻居李叔叔把他弄到县城医院检查,结果是肝癌晚期。我惊呆了,顿时天昏地黑。爸爸说不需要住院,回家挺几天就会好的。我和李叔叔说服不了他,知道他是在心疼钱,因为他以前曾说过不吃不喝攒了钱也要让我上高中和大学,我只好伤心欲绝地把他弄回到家中。 “爸爸给过钱,但每次我都没要。”我懒懒地回答。然后又是一阵沉默,我俩各怀心思地继续向前走。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儿,见有了来人也屏住呼吸停止了鸣叫,路边的青蛙也停止了叫喊“咚咚”地跳进沿路的水渠中。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只听得到“沙沙”的脚步声。 “你爸爸得的什么病?”她接着问。我没好气地回答:“肝癌,是怄气伤肝,被你气的。”接着再是一阵沉默。不知走了多久,我隐约听到一声声抽噎,抬头看时,她已泪流满面。这时我的气消了一大半,毕竟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她有再大的过错我也不能这样对待她呀,何况她已经回来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手绢递给她,这是我十四岁的生日爸爸买的。妈妈擦完泪水,在把手绢还给我的一刹那紧紧地把我搂到怀里。然后泣不成声地说:“小红,是我对不住你和你爸。我这次回来再不离开你们了!”“妈妈,你不走了就好,我其实也很想你呀!几次我想给你打电话,就怕用了爸爸辛苦挣来的血汗钱呀!爸爸也多次要我给你打电话……”我也抱着妈妈哭叫着。 妈妈牵着我的手调头回家,太阳从云缝里钻了出来,投射万缕金光照在小路上,草叶上的雨水干了,树上的鸟儿和知了唱起了婉转的歌儿,一切都显得那么美丽与温馨。 “妈妈,你看,天边挂起了彩虹,好美呀!”我蹦跳着叫喊道。“那是连接断路的彩虹桥,走,我们快点走过去!”妈妈也破涕为笑地叫喊着。雨后的小路上,跳跃着我和妈妈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