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病故了。
当我从北京赶到很远的家里,我才敢相信这是真的。妹妹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等我,她没有哭,只是倔强的歪着头。
到了家里,父亲在床上躺着,父亲那张历经沧桑的脸庞,皱纹已经很多了,深深的凹下去的眼睛,连鼻子也失去了光泽,父亲那染了不知多少次的头发,也挡不住岁月的痕迹,父亲真的老了!
妈妈在我刚刚懂事的时去世了,我还记得妈妈去世时,父亲对我和妹妹说:“宇儿,乡儿,不要哭,妈妈走了,我抚养你们长大。”整整一天,爸爸都在对我和妹妹说同一句话,呆呆的,像丢了魂一般,任我们哭泣。
回过神来,妹妹在那儿抽噎着。我拍了拍妹妹,妹妹一边抽泣一边说:“哥,你看,”妹妹把被子掀了起来。爸爸的脚!
“哥,你知道吗?信上的地址距离这儿有二三十里,都是山路,爸隔几天便去一次,家里的农作物都快荒废了,爸爸每天魂不守舍,都是因为你……”
……
去年暑假,得知我考上大学之后,家里很高兴,林家出了人才啊,况且是村里第一位状元啊,可钱毕竟是个问题,后来,村主任拿着一沓钱去了我家,一万多,村主任说:“林宇,你是咱们的希望,你考上了大学,毕业了,报效国家,只是不要忘了村子,让村子走出去,啊?”
“嗯!”
想到这儿,林宇已泪流满面,是啊,林宇,村子的希望。
可是,这个文笔好的状元郎,竟没有写过一封信给家里,道平安。中途,回家过年,父亲提起时,我只是不耐烦的说了声:“这里又没邮箱,怎么寄?”便有投入那优美的诗歌创作中去了,
父亲沉默了会,又问“多少钱?”
“这又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后来,父亲才知道了关于邮箱的问题。
又后来,在大学的我收到了一封信,信很厚,拆开一看,一沓信封,30张,有一张纸信:
我儿,寄出的信纸上有地址,我每一张都叫你妹妹写了,请每隔几天便寄一张。
另外,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已把家里那头老母猪卖了,一千八百元,全寄给你,好好读书。
父
2010年3月10日
我开始隔几天寄一份,后来便厌烦了,叫同学从网上下载了好多家书,打印成信,装进了信封里,隔几天寄一份……
当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已被巨大的愧疚之情包围了。我又仔细端详父亲的脚,那是一双质朴的农民的脚,不大的脚上挤满了水泡,一层层的灰尘,展现着它的沧桑。
村里的规矩,人去世之后,身上一定要清理干净,我端来一盆水,把父亲的脚放进了热水中,给他洗脚。洗去了灰尘的脚展露的并不是一双怎样的脚,而是一双布满老茧的脚。
在父亲的墓前,我对妹妹说:“妹妹,你安心读书,我在外面边上学边打工,供你上学,不要辜负爸的希望,以后我每过几天就往回寄一份信,你看完了,就在爸墓前烧了,让爸也知道,啊?”
“嗯!”
我和妹妹在墓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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