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印象中，父亲始终离不开烟和茶。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的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长出了另一根“手指”——烟。我常常看见他这一系列动作——从兜儿里掏出烟盒，掀开盖子，从里面抽出一根，夹在嘴角，又取出闪亮的打火机，习惯性地用又扁又粗的大拇指顶开，再摁一下，把火对准烟，燃着后深吸一口，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白色的烟雾从他的鼻子和嘴巴间飘出来，笼罩着他。直到烟头的火都快烧到手了，他才会熄灭烟。
父亲老了，记性不太好了。他经常忘记带一些东西，但烟是绝对不会忘记的。父亲的工作常常与客户打交道，然而手机是不可少的。那天父亲上班前，母亲突然叫住了他：“记得带齐东西了吗？”父亲总是嫌母亲唠叨，瞟了一眼鼓鼓的口袋，应了一声：“带齐了。”母亲还是不放心，说：“让我看看。”父亲不耐烦地掏出兜儿里所有的东西，除钱包外只有一包烟和打火机。“带齐了？你就只记得烟，手机都忘了。”母亲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放在父亲手上，并嘱咐，“不要忘了把这些东西从公司带回来了。”父亲抽着烟，敷衍地点点头。
因为烟，我没少和父亲吵架。“爸——，你又抽烟了。”我捏着鼻子，厌恶地用手挥去周围的烟雾，父亲好像没听见我说的话，仍继续抽烟。“要抽你到外面抽去。”我模仿老妈的口吻说。父亲抖落了几粒烟蒂，没有理睬我。“哪有你这样做父亲的，整天让我吸二手烟。”我嚷起来了。父亲愤怒了，用力地熄灭了烟，大声吼：“我供你养你，你现在连我抽烟的自由都要管啦！”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敢看他恐怖的眼神。待了一会儿，父亲气消了，我不敢说话，走到沙发前坐下，我发现，烟灰缸里的那枝烟还很长。
除烟外，父亲最爱的便是茶。每逢周末，父亲总会泡上一壶茶。父亲泡茶的技术很好，他从来不用水龙头里的自来水，通常用微带甘甜的水来泡茶。水烧开后，父亲先把茶叶洗一遍（简单过滤一遍），用那淡黄的茶水洗一下茶杯，杯壁里会留有淡淡的清香。父亲泡茶的动作很娴熟，也许别人倒茶时会耍好几种花样，但父亲不喜欢那样做，他习惯慢慢让茶水流进杯中，声音很好听，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父亲的茶很苦涩，但是苦过之后便是甘甜，令人回味无穷。
父亲的茶具很朴素，几乎都是白底，上面略有几丝淡墨勾勒出来的纹道，父亲平时很珍惜它们。小时候，我很顽皮，不小心把父亲心爱的茶杯打碎了，他大发雷霆把我赶出了家门，当时还是邻居替我求情才逃过一劫。
一次与母亲的谈话中，我知道了父亲为何那么爱抽烟喝茶。母亲说：“你爸爸他也很辛苦啊，每天工作到三更半夜，还得靠喝茶提神，吸烟解闷。你以后少惹他生气。”
那天深夜，我醒了，母亲早已睡熟，客厅里，我看见父亲喝了一杯茶，又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个白色的烟圈……
|
京公网安备1101020200752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