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秋林中长满淡黄色芦苇的水塘边又感到小时候晒过的冬天的太阳的温暖。 白茫茫的芦苇丛中有几块青灰色的巨石,它们堆成一座小小的假山,好像一堵在冬天里挡风的墙。我坐在芦苇丛中,背靠着这青色的墙,倾听着石缝里的水滴落在湖面上的清脆的声响。无声无息中,和暖的阳光从天空中倾泻下来,撒满了我的全身,我在这天赐的温暖中又一次想起了在老家晒太阳的故事。 外婆在世的时候,每到冬天,她就在老家庭院当中向阳的土墙根下摆一把竹椅,坐在竹椅上一边纳鞋底,一边给我讲一些古老的故事或是哼一支儿歌,而我就坐土墙跟前的小凳子上剥豆。阳光照在我大红大绿的花棉袄上,让我忘记了寒冷。祖父也常在能晒到太阳的墙前铺开一张躺椅,躺在那躺椅上,微闭着双眼,好像沉入了睡眠。那时的我觉得冬天是一年四季中最可爱的季节,而冬天留给我最深印象的事物不是白雪而是阳光,阳光让冬天充满了沉思,而小院中的阳光让冬天成为一个闭藏的季节。我在冬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在风吹不到而太阳却能照的墙角玩耍,我可以在那温水般的阳光中无忧无虑地度过大半天。尤其当我听到刚烈的风声,想到旷野中被寒风吹过的枝枝干草,这温暖的墙角对于我就更可爱。而村中其他人也很喜欢这种阳光照射的墙根,在冬日里,我常能看到挂着红扑扑的辣椒串和黄橙橙的玉米棒的土墙下围坐着三五成群的妇女,面前摆着红漆的针线筐,一面做针线,一面说笑。 自从我搬到城市里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这种墙根,似乎城市里的墙都挺拔、陡峭,无论站在墙前任何地方,冬天的风都会吹过来,而水泥做的墙也不能给人土墙能给人的温暖,所以,我就没有了冬天里晒太阳的乐趣。偶然的时刻,我还能在火车站候车厅前的墙下见到一两个晒暖的人,然而,已经没有了我小时候见过的光景。 如今,在这荒凉的湖岸上、深草丛中,我又一次找回小时候晒太阳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