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垄上的树被伐了。 从国道上下了车,望着远处田野有几分不对。冷风瑟索。我走去,才恍悟是屹立在田垄上一排绵延无尽的小杨树消失了。仅留下呜咽的木桩,地上还有它们弥留的残肢。 我闭上了双眼——我是不相信的。这小树是七八年前才植上,刚开始植时,总觉得这些娇细的小杨树惹人讨厌,因为它们霸占了原先老杨树的位置,那些老杨树,最细的也有幼童腰肢般粗细。那时的感觉是那么深刻,而站在桥上望着田垄上开着大车伐老杨树凄惨的场景犹历历在目。一大群围着头巾的妇女,穿着工作服的男人在老杨树植遗桩旁小杨树的场景,更如昨日一般。心里不大愿意接纳这批替代老杨树的小家伙,却一晃七八年过去了。习惯了遥望田垄时小杨树那细细的密密的身影,屹立在那,如同一排刚毅的士兵,守卫着大片肥沃的土地,也同时回忆着在林间奔跑时它们的交响音和独特的气息。它们长得很快,大的叶子都可以当成小扇子引风了。 当我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依是光秃秃的田垄,没有支撑天的柱子,天也似离我愈近了,触手可及啊。 心情闷闷的。这些曾经惹人讨厌的小树,这会儿逃到哪里了。 用于买卖的树,永远改变不了这个命运,因为它们的一生,皆早已在人类的喜剧之中了。或生或死,若非意外,大抵也定是这样的规律,我让你生也可以让你死。 家大人说,来年春天还会种上杨树,而伐的树早已经被卖出了、 有时也任性费解这种理论。难道给了其生的机会,也可以随时让其亡么?生命本无异。有的人养狐狸,是为了养成以后带来财富。有的人养牲畜家禽也一样。其生有因果而取了其姓名也是理所应当。我一直费解这种奇怪的理论。生命生或死自有天意,非要操控吗? 家里现有一只公兔,被养的毛儿漆黑发亮,家里人不免时时计划将它买了而换取一笔钱,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拒绝。有次因此差点与长辈辩争起来。在我认为,生命都值得尊重,没有“我给你生命,也可以拿走”的道理、如果这样认为的话,那人呢?父母给了我生命。也可以拿走吗?为了钱财,辛苦养大了我,再把我卖掉。也是可以的嘛?为什么人的命是命,宠物动物植物的名就不是命了吗? 听人说过,有的生命向来是为人类服务的,他们甚至鄙夷道,你可以不吃不喝吗?肉类是生命至午夜是生命。我摇了摇头。生命相屎,大抵就是自然的伦理吧。 从原始祖先开始食东西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种规定。食物链和索取,果然。人类是最可怕的。同时在大自然的设计中,一切早已有定数。 我们活着,受伤不知早已沾了多少生命的鲜血,多少呜咽被我们漠视,而我们还是这样活着。因为敬畏自然。只得随着自然而走。也许,这就是生命。 这批生命倒下为人服务,下一批生命也要来了,是挡不住,阻不了的。生命,大体只有两个故事而已,非生即死。即使如此,才要抓住生的时间,做出死后仍流传的事。其实大义来讲,生命真的只是一样,为了服务而生,也为了服务而死。真的生命也只限非生即死,并不悲哀。而是自然而然,自然而然的非生即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