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终于又可以这样,坐在这里。坐在这里,以一种假装超脱,假装纯真,假装无知且无畏的心情坐在这里。
一段时间牙痛的折磨,如手执一只放大镜,将每一分钟每一秒钟的长度以痛苦与煎熬的名义放大开来。似乎,所有世界上的声音都聚集在一根牙神经的疼痛中;灵魂的面积也只浓缩在一枚小小的牙齿上。只能听音乐,听音乐,疯狂地以一种音乐的狂躁来麻醉失眠的夜晚。如此笨的方法,竟也起效,疼痛中疲惫着昏然睡去的时刻,竟也幸福至暗自庆幸。
长痛不如短痛的理论,是如此睿智。当以一种慷慨决然的表情睡在那张诊所的长椅上,当看着那颗将我折磨至心力交瘁的牙齿从牙床上取下来时,整个世界便在一瞬间,释然。虽然,那时腿依然在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幸福,如此近,就如此时,坐在这里,敲打一些仿如葡萄般的酸文字,叙述着如此细小却又深刻的满足与幸福。可以安静地码字,可以安静地入睡,竟也可以如此的盼望。
(二)
女儿趴在桌子上,认真地做着折纸。她说,是在给一只小蜻蜓造一个家,一个可以给它遮风蔽雨的家。
我不禁哑然失笑。蜻蜓是飞翔的,岂是你可以束缚的?
后来方知,那只蜻蜓是早已被逮了来的,是一个调皮的小男孩捉了来,送给女儿的小礼物。女儿甚是喜欢,放学后便偷偷地藏在课桌里,而现在摆弄在她手里的一个方方正正画有红花绿草的小盒子,便是为它造的新家。女儿的眼神里,满是兴奋与欣喜。
宝贝,放了它吧。它本该在天空中飞翔的,你困了它,它便生不如死了。
女儿太小,她不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她不知道没有了自由的生命是一种怎样的僵硬与无趣。她不乐意地噘着嘴,不甘心地回绝着我的要求。
我不怨她。她正欢快地奔跑于生命中,她无法理解折翅的痛楚与失去梦想的无奈;所有黑暗色彩的解说词对于她来说,都是如此的陌生与难于理解。
好在,最终女儿放弃了那个小盒子。只是那只蜻蜓的命运我也没再过问。
也许有些不了了之的难得糊涂,只是不想给自己这颗迂腐而依然僵化的心,更多的负担与不堪。
那么,我呢,我在飞翔吗,我的翅膀又在哪里......
(三)
久雨乍停后的傍晚,天边淡淡的红。霞光一抹,透过玻璃窗,涂在墙壁上。隐隐透明的亮,撩拨着我的视线。
喜欢这样清爽与干净的光,如同极度地喜爱着冬夜雪地里反射的白。它们总令我莫名地想起家乡,家乡小院的墙根下父亲种的那株蔷薇,那株蔷薇上初夏盛开的红白的花。还有,在仲夏一个暴雨初停的午后,趴在一张小桌上,写作业。雨水冲刷后的小院里,两杆细竹,竹叶青青。
而此时,异乡的窗外,彩霞浅浅的红。好远,好远;远得让我看着它,感觉有些陌生。
我不知为何会敲打下这段文字时,一丝悸痛,眼角发潮。也许,我明白,只是,我不说。
(四)
就这样吧,不折不扣地矫情至死。
如果,命运允许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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