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一个教师去省城做生意。他做的是书生意,在省城的红旗街开了一个书店,可是书卖不脱。
他是逃课去的。
他去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妻子在那里,他渴望去远方开创一番事业。那时,他迷信某气功师,想赚钱去开一个书社,专门出版发行那气功师的音像书籍。
在去之前,他曾坐在自己居住的乡镇外的马路旁边,在黄昏,一个人冥想:香港,自由,资本主义。逃亡。他要逃避他的学校的某人的在幻觉中的打击,那是某种精神病的先兆。
书卖不脱,他便关张,去录象厅看录象,去茶馆闲坐,遐思,写诗。
他改卖拖鞋,在店前摆了一个摊。后来拖鞋也卖不脱。他便去了一个叫汉缅的地级市,那里有一所师范大学,保卫科里有他一位同学,他们联合在后门外开了一个书店,书和书柜是从省城拉去的。
卖了三个月,他便叫他的堂妹守着,自己回省城当翘脚老板。后来,他的同学告诉他,书卖不动了。
他只得回小镇自己的家。他把搬去的锅碗瓢盆又搬回来。那时,他住在小镇学校的木楼上,只有一间房子。
2010年,那教师在小镇居住了14年后,又出去。这次,他在一个老板那里帮老板作杂志,关于房地产市场的。一开始,他觉得城市里很新鲜,老板待他也很好,知道他的遭遇。
但是,他觉得住在朋友家里,总觉得多有不便,毕竟,人家是一家人,他是外人。他在别人的眼光下生活。他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滋味,这使他想到林黛玉,三百六十五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他觉得,在别人的手底下,说不起来话。一个人到50岁,还没有自己的事业,他感到很悲哀。
他听见幻声:王黎平。他知道,那是一个修道的人,在狭小的居室,传播道家文化。暗示他回去,在自己的屋子里,写作,写下对这个世界的咒语。
他又一次把从小镇自己家里搬出的电脑搬回家,还有的书籍,他的在外定居安度晚年的梦想。
他不知道,他的历史并没有前进,他只是重复过去的他,正如历史,只是重复而已。正如这一个春天重复上一个春天。一切并没有前进,只是循环,四季,日升月落,宇宙,无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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