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我相信,没有一个人是不喜欢月色的。就如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不喜欢玉液琼浆一样。月光若水这个比喻,就来自人们对月色的柔情蜜意。月色,使万物安静。月色,使山河增色。月色使人想入非非,犹如啜饮梦幻之剂。月色,给古代诗家不尽的遐思。如:“独上江楼思悄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如:“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如:“明月,明月,胡笳一声愁绝。” 我曾与黄山北海的月见花,一同凝望过松涛中独游的一轮明月。想象她,是一只发光的白鹇鸟,口衔一支橄榄枝,向天庭飞去,去报告人世间的苦难与不平。 我曾在雄性的函谷关,仰视过穿越云层的半轮边塞月,想象她是那一头发光的老青牛,驭着一卷《道德经》幽幽出关去。 我曾在北戴河的望海亭中,仰视过东升的海月,想象她是一只掌灯的渔船,夜雨中遇到了风浪,凭一根长篙,斗风斩浪,划向了彼岸,我听到了鱼鹰的啸啸和海螺的悲歌。 我曾在多瑙河的伊丽莎白大桥上,与东欧的明月隔空对过话。讨论东方文明与西方文明的不同之处与相同之处;讨论未来世界可否采纳东方文明中的“和为贵”“天人合一”这些智慧之思,为世界的安宁与和谐,酿制一坛灵魂美酒。 我曾在西苏尼特草原,明媚的夜空下,迎迓过萨日娜花般灿烂的,那一轮花草香的明月。她使我想到了,手捧一碗奶酒,祝福草原风调雨顺,祝福牧人平安幸福的白发额吉,风中放飞的蓝色哈达。是的,在所有与明月的不期而遇中,感到最为明媚、最为安详、最为深邃、最为慈悲的,还是浮游于草原夜空里,悄无声息,神态安闲的那一轮。 有一个夜晚,在郊外,我正构思一首有关生命转换的诗作,独自徜徉于月光下。忽有一阵夜风轻拂而来,还带一些些小小的水滴。我警觉起来,难道会有夜雨要降临不成?抬头,月光若水,但没有雨云。夜空,清朗一片。那么,这些小小水粒,是从哪里来的呢?是天堂洒来的甘露水吗?我展开手臂,平视远方,在朦胧的夜气中站定。遽然,我有了一个奇异的感觉,这时的我,也是一管野草,一管会思考的野草,会接纳天露的野草。我的一篇抒情散文《思念露水》,就是凭这个记忆而写成的。是的,花草与露水,是多么神奇的一种天然契合。我们总是忽略,这一奇妙的生命现象。这是一个,生命互补互偎的过程,犹如母乳与婴儿。这样一想,猛然觉得,长成一株草在慈祥的草原上,要比做一个人,来得更自在和幸福一些。 然而,每当漫步于京都斑驳的夜色里,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荡漾于心,也笼罩着我。梦幻般的母性月色,在我心灵最柔软处,生辉、流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