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要问:你这一生最深刻的、最永恒的、最抹不去的记忆是什么?我想,我们每个人的回答会不尽相同,但若一提到“5.12”那次震惊全世界的汶川大地震,人们的回答肯定是一直的:永远也无法忘记!是的,“5.12”这个不吉利的数字,它让全世界的人都为之恸容、为之震撼,也让人们感到和从未体验到人之生命极限的脆弱原来不过如此,在大自然灾难突然降临的时候,人是那样的无能为力、无可奈何,是那样的乞求上苍给予人类降临恩赐!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和平常似乎并没什么两样——
天还是那样灰蒙蒙的,淡淡的阳光藏匿在薄薄的云层后面,偶尔,还会有一丝凉风吹过......
已经过了午后,我从荷花池受理完一户宽带业务刚回到《亿家天下》建材市场的停车棚,正准备盛点水喝,守车人老杨突然问我:“你有什么感觉没有?”我莫名奇妙地摇摇头,
来到门外的椅子前,刚坐下,突感到两只脚连同座椅往上蹱了蹱、紧接着感觉两旁的地面成左右状在“唋唋唋”跛动,我猛然回过神来,猝地感觉不妙,且从心里不自禁地念叨“不好,是地震……”我慌忙而本能地几步便跑到车棚边的草坪上,刹那间——
天在动、树在摇、房屋在颤动、大地在抖动……
一股奇异的怪风夹杂着树叶、尘土扑地卷来,紧跟着,一股诡异而恐怖地声波撕裂着人的耳膜,就只见,对面商务楼与商铺楼交界处的电梯旁的墙角处从上而下直飞落着水泥块和水泥灰……
人们奔命似地直扑草坪而来,紧跟着,一股怪异的声波再一次穿透了人们的耳膜,好一似天崩地裂、天塌地陷……
我们蹲在草坪上,心神慌乱地却又只能是静静的乖乖的等待、犹如等待那刽子手的屠刀“喀嚓”一声落在脖颈上,我到此时才感受到死亡降临时的那种滋味究竟是什么样儿。草坪软软的,我感觉整个身体犹如悬在半空中、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但愿这地不要陷、不要裂、不要塌,要不…那就……
“好像没动了?”一个女人轻声地说。“没动了,真的没动啦!?”又一个男子大声地回应,大伙儿也纷纷响应,前前后后的开始直起身来,长长地喘着粗气,庆幸灾难已经过去。
“又动了?真的好像又在动呐?!”一个女人带哭腔地声音。
“真的又在动啦!”
“趴下,快趴下!”老杨的妻子大声地喊着。
“趴什么趴?蹲着就行了!”我这人属于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就在那生死存亡的一瞬间,其心底也在想:即使要死,也要死得个像模像样!
我边插话边和大伙儿连忙蹲下,这时,只感到脚下的草坪在“唋唋唋”地跳动、跛动,刚才那种怪异和恐怖的景象又在眼前重现,紧接着,只听得“噌噌”地几声,有两个小伙子已骑在了墙上并把他们的妻子、女友连拖带拉地拽过了墙那边的工地上去。“没动了,没动啦?”又一个女人在轻声告诉身旁的人。大家好像听见了她的声音,但仍带着质疑在等待。我刚才也好像感到大限临头,此刻却觉得双脚稳稳的,“这次好像真的没动了?”我抬头说。众人开始纷纷地站起,“终于没动啦!”“总算是躲过了一劫呀!”人们的这次庆幸总算是应验了,土地公终于息怒了。这时,大家忽然都似乎想起了什么,各自掏出了手机不停地打、不停地呼叫,可无论歇斯底理地怎样叫破破喉咙?那手机就是没一点反应。在众人一片埋怨声中,有位姑娘从人群中露出了她那青秀的面容——
她轻轻地拨开了人群径直来到了我的面前,神情略带一丝惊慌,我见状当即埋怨地:“
你怎么才下来?太危险哪!”她尴尬地一笑,说:她刚才正在楼上打扫卫生,听到过道上一片喧哗声,才知是地震了,想下楼时已经来不及了。她急切地问:“我门都来不及掩上,不会有事吧?”我忙真切地宽慰着她。还是老杨识趣,他递给我一把椅子:“你这人也真是…还不叫人家坐下?”我忙将椅子热忱地递给她,谁知她又将椅子礼貌地传给了靠在墙边的一位收垃圾的此刻正想从我俩关系中看出个究竟的老大娘面前,我一见此状,心里由衷的敬佩她。打第一次因工作和业务上的关系与她初识,她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地言谈举止及仪态就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子里。我忙又将一根凳子递给了她,她若有所思地坐下。我俩就地震的话题轻声的聊起来。
少顷,她求助似的问我:“我能不能上楼去看看?”我立马表示同意,即起身陪她向商务楼方向走去。说实在的,那个男人不乐意当护花使者?何况是她。
当我已快步走到大楼前时,却见她正心不在焉地直往商铺大门走着,我忙提醒她,她尴尬地向我一笑,改往我的方向赶来。
在上楼途中,我看到梯步上下一些零乱的丢弃物如拖鞋、毛巾、纸卷及一双精致的白色凉皮鞋。
就在我俩到她家时,顿惊呆了:25英吋的电视机早已落在了地上,饮水机也倒了,门上方的墙壁、墙角处有的已裂出了灰缝,有的已露出了小面积的红色砖头。“真是太恐怖了!”
她感慨地准备和我抬起电视机,我忙让路过走廊的一小伙子帮忙将电视机抬上了茶几。我有意识向她打探:“现在这种情景,你一个人不怕吗?”因工作关系我来过她家几次,只有两
次见到过一个戴眼镜的女子。她告诉我:那是她姐姐,刚去了北京。我惬意地提议还是到楼下安全些,她当即表示同意。可我已走到门边,还没见她跟来,我偶地回身,见她正在门后撩起睡裙在换穿着一条短牛仔裤,我忙快步离去。
下楼时,我迎面遇到了几个正往上赶的男女,一女子乍见到我,慌忙地两手捂住前胸、即尔尴尬地一笑,原来她没穿胸衣,仅着了一件吊带的白色睡衣。
回到停车棚,那里仍聚集着一大堆人,看来,人们还未从恐惧中走出来,他们在议论、
在叹息……
一会儿,她终于来到了我面前,我不经意地观察着她,她好像有心事?就在先前我俩上楼时,她收到了一条短信,是谁发来的?是她姐姐、还是她父母?或者是……我倒不关心什么重庆也发生了同样的地震,我最关心的是……
“刚才地震时是什么时间?”这个人算是提出了一个大家都共同关心的问题。可众人的回答也不尽相同:有的说是14:15分、也有人说是14:30分,还有人肯定是14:28分。“十四点二十八分。没错!”她轻声而且很肯定的对我说,她当时正准备打电话给姐姐,看了时间。
“管它什么时间,都十五点半了,也该上楼看看哪。”这人的话提醒了大家,众人跟着响应,全都蜂拥至大楼前,却让几个保安拦住了去路,原因很简单:大楼损伤严重,暂只准出、不准进。此话一出,众人喧哗,却也很无奈。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嘛。
在一片埋怨声中,我和她低声闲聊着,趁此机会,我开始认真的观察着她,也就在此时,我忆起了和她初识的一些片段:
一年多以前,我去商务楼收电话费,开门的却是她,不仅她略感吃惊,就连我也感到诧异:难道房主搬家了?那这两百多元的话费……而她当时很肯切的对我说,房主没搬走,就在前面的334号房。我忙向她道谢并表示歉意,随即,我递给了她一张我公司的业务联系卡片。她挺大方的接过后,说:“……没关系,说不准我过一阵子还真要打扰你们呢!”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中午,我接到了她的电话,请我上她那里替她办理宽带业务。
就在我仔细看她的身份证复印件的姓名时,我心中暗惊,忍不住夸了一句:“哇,你名字取得真好——静漪……”她一听也有些惊诧,说很多人都不认识那个“漪”字,看来我这位业务员还不同一般,非他人能比。接下,我开始替她填写相关协议,她身旁一位戴眼镜的年龄略大她一点的姑娘对她说:“你瞧,这位老师的字写得真好!”她一听也凑身细瞧,问:“现在好难见到写得这么棒的字,那你为什么干业务员这行?”我当时只是在默默地笑,没再作答。
时间真快,转眼一年多过去了,没想到,今天,我俩竟在这特定的境况中相处在一起,这是否也是上苍予以我俩的的特殊的“恩赐”?在此之前,她在我的印象中总是糢糢糊糊的。人们常说,喜欢一个人是糊里糊涂的,当一对恋人分开或不在一起时,彼此间的印象都是糢糊的,这或许就是彼此诱惑和吸引对方的缘故,只有面对面,才能靠近或清晰的辨认对方。我此刻才发现:她长得细眉细眼,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丹凤眼,眉角和眼角上挑、鼻直唇薄、面庞偏瘦,下巴略小。她身材苗条,若是稍微再丰满一点点就好了。可世上哪有那么完美姑娘呢?不论怎样,她仍算得上是一位瑕不掩瑜的小美人。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空中开始稀稀落落地飘下一丝丝小雨,这时候,她脸上开始流露出一丝忧虑、不安、甚至有丁点无助的神情。都快十七点钟了,我一看手机,心里也骤然开始着急和发慌,我还要赶回公司打卡,公司情况怎样、家里怎样?我都不知道。不过,眼下这情景……我真想邀她上我家去避避,可她是一位年轻姑娘,而我毕竟是一个单身中年男子,这合适吗、妥当吗?要是她拒绝我,那怎么办?“我要走啦?”没等她应过声来,我匆匆忙忙地从车棚推出了电动车,再一次轻声地对她说:“我走了?!”只见她低着头,一脸无助的模样,“嗯嗯”了两声。
我见状,眉头紧锁,一咬牙、一狠心,猛然发动了电动车,风弛电般地驶去。
途中,她那无助失落般地神情老在我眼前晃动,我猛然回过神来:我这么做,是不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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