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匆匆。令常年飘泊在异地他乡的我非常思念故土,思念故乡的那座老屋在风雨飘摇里可安在?思念院落里的的那些桃花是否依旧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家门前那清清的池塘是否清澈如昔?还有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那样默默的伸向远方……
飘泊在他乡,总是会在月华如水的夜晚深深的思念故乡,思念我年迈的双亲。
弟弟是儿时最亲近的伙伴,而父母则是儿女最温柔的港湾。这里,我要用朴实的文字记录我爱重如山的父亲。
父亲是乡村小学教师,对我和弟弟甚为严厉。从我三岁时开始,父亲便逼着我和弟弟学习写字,背古诗。当时,恨透了写字,那些复杂的汉字,那些曲曲折折的笔画于我比登天还难。总是一边写,一边痛哭。父亲根本不会怜惜的多看我们一眼,只是不停的催促我们写,一脸的严肃和冷漠,让我和弟弟不得不痛苦无奈的就范。
父亲教给我的第一首古诗就是《江雪》。对于当时的情景,我记忆如新。那天,母亲去了远隔20多里地的外婆家,我非常想念母亲。黄昏催暮,依旧不见母亲的身影出现在家门前那条小路上。我和弟弟都在伤心哭泣,想念温柔慈爱的母亲。父亲说:“如果你们念会了这首诗,妈妈就回来了。”我和弟弟信以为真。
我只让父亲教了两遍,便说会背了。父亲看着我,不相信的说,如果撒谎会挨揍的。小小的我,当时只有三岁多。站在父亲面前,带着稚嫩的童音背得一字不差。“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严肃的父亲,竟然开心的笑了。
我和弟弟语文数学的启蒙老师就是父亲。我在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已经会做小学六年级的数学题目了。语文课文,也在父亲的那些教科书上早早的读完了。甚至哪一篇课文的题目,是几年级的第几课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忘记交代,当时,父亲是小学的语文教师。
在父亲的影响下,我爱上了读书。平日里,父亲闲下来时也爱看小说,散文等读本。我也会在父亲不督促我写字,写作文的时候,安静的看小说,散文,连环画,优秀作文等书。关于我看课外书,父亲是不反对的,他常说“开卷有益”。
天将明时,父亲便驱赶着我和弟弟去田野边,或者池塘旁朗读课文一小时。父亲说,那样是增进记忆力最好的方式,一日之计在于晨。于是,春夏秋冬,我和弟弟都养成了早起读书的习惯。
一直记得在一个小雨绵绵的春日傍晚,父亲领着我和弟弟到山上远观雨中景色,要我和弟弟即兴作文。我和弟弟,父亲的身影立在山头,静静的凝望雨幕中的景致沉思。
远处青山含翠;近处村庄,霏霏细雨沐黄昏,偶有人家屋顶炊烟袅袅而升,景美有若烟雨江南,比烟雨江南更醉人;地里的那些金黄色的油菜花儿扬起裙袂一角,在风雨中翩翩起舞;身旁,青翠欲滴的小草儿叶上闪烁着晶莹的水滴,有若初生婴儿明亮的眼睛,欣喜的看着这个新奇美丽的世界。漫山遍野的蒲公英随风飘扬在微风细雨中,然后轻飘飘落入土里悄悄生根。眼前一条泥泞小路正弯弯曲曲的延伸向远方……
眼前的景致,令我文思顿生。于是口齿流利的描述了雨中的景色。父亲聆听我的口头作文,赞许点头。弟弟的口头作文也获得了父亲的赞许。
读书时,语文成绩一直在乡镇里遥遥领先。这些都少不了父亲费心的教导。上中小学时,我和弟弟一直同班。学习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我们姐弟的名字也常常并列的出现在学校红榜的前三名里。
在我和弟弟的眼里,父亲一直是不苟言笑的严师厉父。因此,我从没在父亲面前玩笑过,也很少在父亲面前动情的哭过。而,就在我们上中学的时候,送父亲远行,我还是哭了。
我和弟弟即将进入中考,我们姐弟的成绩都总是出现在年级的特等奖和一等奖的首榜里。老师每次看到父亲都说“梅傲冰和梅傲雪升学定有望啊,你们要早早筹备他读书的钱啊。”
父亲便辞去乡村小学教师的职务,跟村里的青壮年的男人们去异地他乡打工。
送父亲走的那个清晨,天色未明。我和母亲,弟弟就着手电微弱的光芒送父去山外的小镇上赶车。快到镇上时,天刚亮,小镇的广播也放开了。广播里正放“生活就像爬大山,生活就像趟大河。。。。。。”的歌曲时,再看父亲背着行李匆匆远行的背影,泪水迷离。想父亲正是为了我和弟弟的学费,才远离家乡,远离亲人去外地打工受苦,心里甚是难受。
看母亲一遍遍的叮嘱父亲在外要多注意身体,我和弟弟都很想痛哭。父亲则安慰我和弟弟要好好读书,他会很快回来的。并且硬把母亲煮给他在路上吃的鸡蛋,分别塞给了我和弟弟。捧着热乎乎的鸡蛋,我忍不住背过身去,蹲于公路旁悄悄的哭。
和父亲挥手告别的时候,趁父亲不注意,我还是将鸡蛋偷偷的放进了父亲的衣服口袋里。回到家里的那个夜晚,执书学习时,忆及父亲白天离别的情景,竟伏案痛哭。
数月后,收到父亲来自他乡的信,家人甚安。开篇首句父亲便写“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只读到这一句,我便泪若雨下。几日后,父亲从那遥远的地方请家乡一同去打工的同乡带回600元钱回来。那位同乡悄悄的告诉了我这钱的来历。父亲的工作是在渺无人烟的深山里沙里淘金。包工头请农民工在山里挖金。而在深井端金的工作则是最危险的工作,就是需要一个人下到十多丈的深井里端金,若遇沙土坍塌,人便活活的埋在了地下。父亲从事的则是这样的工作,因为他想拿到高工资,供我和弟弟上学。
同乡告诉我,父亲一次也险些被活埋。手握着父亲几乎是用生命换来的钱。我躲进房间里嚎啕痛哭。
在我生日之际,父亲竟走了四十多里地给我寄信。“吾女生辰不偶,家运多艰。姐弟累苦,双亲败迈。夜深辗转,愁绪何堪。回忆女年幼时,晨曦将明,苦学文,父心甚安。幸尔未负双亲,学而进升。然感家之不造,独处离愁,感怀触绪;远有妻儿兮,何以忘忧?唯尔苦读有成兮,解我之忧。云凭凭兮秋月酸,步深山兮霜叶干。夜色沉沉兮乡念侵,金榜题名兮慰双亲。父心殷殷兮,发我哦吟。吟复吟兮,寄爱女听。”父亲满心对我的厚重期望和鼓励,思乡情跃然纸上。令我倍加发奋读书,好早日让父亲归家听喜讯。
回想父亲在我儿时,命我和弟弟在雨中即兴作文的场景。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默默的延伸到远方,在我记忆里非常深刻。我觉得父亲就是那条默默的小路,而我和弟弟就是这条小路的旅客,踏着这条小路,一直渐渐的走向远方。走出大山,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那年中考预选作文题目是自命题,主题是对亲人想表达的感情。我的作文题目便是《弯弯的小路,,默默伸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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