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春天幕日时分, 她从远处向我疾驰而来。我不明白一向很沉稳的她此刻为什么这样焦急。但我嗅到一种陌生的味道,那是人的味道。 我大吃一惊:难道妻子刚才被追逐或者捕杀
惶恐着,准备着她超过我时在她后边逃跑。我必须去保护她,在必要的时候用身体为她抵挡身后的攻击。可越来越发清晰的她除了因为一个月前为我生了三孩子而有些虚弱外,我并没有看见她受到任何损伤。
“到底发生了什么?从不曾见你如此惊惶。”我很困惑。
“我拣了一个人类的孩子!” 她说。
“拣?”我对这个字很费解。她拣了个人类的孩子?可按常理她该说吃了个人类的孩子,因为她现在正需要营养自己刚生产完的身体。这本无可厚非,但现在她却说她捡了一个人类的孩子。她想做什么?想做人类的母亲吗?
忍住忽然冲上头部的血液,我说:
“那是人类的孩子,而不是我们同类的孩子,无数的长辈们都教导我们不可以靠近人类,你忘记了吗?”我压抑自己的情绪“怎么能对我说你拣了一个人类的孩子?即使你不吃,说你错过了一顿营养大餐就是。”
“不!” 她回答的很坚决,不加思索。
我是头狼,而我的妻子没给我留一点决定的权利。我感觉很恼火。之前因为我是狼王,是她的最爱是她崇敬的,她从没拒绝过我。我想如果是族里其他狼这样做的话,我一定先吃了人类,再宣布她是家族的叛徒。
可现在她是我妻子,我那三只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的母亲!我必须开口妥协:“我在这里守侯三天,三天之内还没人找到孩子,我就帮你带走。你去告诉他们先走,我的速度不在乎三天的路程,能赶上大伙。走吧!”
于是她带我去见那个在山间个小土坑的人类。那只是一个小肉球而已。刚才她喂了一些奶,才停止叫喊睡着。她才去找我。可现在她竟然担心那个人类没有她的奶会死掉。第一次违背我的命令,跑回去把我们孩子交给最亲近的姐妹照顾。她要陪着我一起等。
就这样我们白天躲藏在附近的草丛里,晚上她把那个人类放在她身体边上。像守护我们的孩子那样守护那个人类。每到这时候我总是睡的很不安稳,都在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类带着能激发我心里深处恐怖的气息走来。是的,我本来就在人类身边,尽管我知道我可以毫不费力的吃了这肉球,可以任何时候将其消灭掉。但我还是觉得不塌实,我必须随时保持警惕。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四天第一缕曙光照在大地上。此时的我已没有耐性了,但我更不希望我妻子做了人类的母亲。冒着赶不上家族回迁队伍的危险我说服她再等一天。
太阳越来越高,远处我期待的两个真正的人类越来越近,我们赶紧闪近草丛里,注视着一切。我闻见了从小就被告知要远离的火枪,渐渐的,我看见一穿着破烂的老男人拿着枪,身边跟着个女人。
空气中传来浓浓的火药味使我心底记忆中的的恐惧开始膨胀了。
“有人来了”我感觉自己已经开始颤抖了“我们还是走吧,人类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
她却不说话。我看着她,眼光充满失望,又一脸担心。见她不走,我只能忍着未曾经历的这样的恐惧,我只能这样呆着了。
人类越走越近,我的心也随着越来越紧。忽然,那个女人挂着瞬间出现的泪水一路急跑。她看见了孩子还在动。抱起孩子,将其拥入怀中,泪水打湿了孩子厚厚的衣服她自己的上身。她将那个小肉球的头部靠近自己的乳头。
我看见女人发出细声艰难的哭声。我知道了,是个哑巴女人。那个老男人也跟了上来,一脸惊异。随后斩钉截铁的说,
“只是一个女孩儿,你哭什么哭?你男人又跑了,你还养的起啊?你还想带着去嫁人?给我!”老男人伸过手去抢。
那个女人跪下了,靠着老男人的腿身体磨擦摇摆着。她是在请求,我看出来了。却抵挡不住老男人的强力。他抢过婴儿,重重一摔。婴儿的哭声应地而起。他又拿起了火枪,毫不犹豫开了一枪。婴儿短暂声音永远停止,代之是哑巴女人奇迹般的哭喊穿透天际。
我听到了从十三重天上回响下的痛,也看到了我的母狼在枪响的那一刻,带着红色的双眼和我从不知道的叫喊直扑火枪。
我知道对于一个老火枪手来说,我们在奔跑到目标的时间足够换药开枪。我明白自己必须追上,不能让自己的妻子被火枪射着。
火枪“砰”的一声击种了刚好跑到妻子前边快抓到火枪手的我。只感觉我好像失去了自己的前肢,我重重倒在地上,奔跑的惯力将我推到火枪手的脚下。抬起头,我像他们那样站着,紧紧咬住火枪口。
“砰”的又一声,我感觉我后脑勺开了洞,感觉我已无力咬住火枪。可我不敢放啊。
我的妻也冲上来了。我却又一次摔在地上。那是他松开了火枪。他知道必须逃命了。我也知道自己无力再起来了。
“我们丛林狼没有离婚的传统哦。”我在心里对我的母狼说。
老老实实闭上眼,我知道自己即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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