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完全麻木了,她是受害者,更是无辜的。她心里雾霭是沉重的,是一会半会难以见青天。宝珠的事情,虽然公社压下来了,大小队干部没有宣传,还是传的沸沸扬扬。有一些好事的人,专门来看宝珠。 更有甚者,说宝珠以色相换招工,自投罗网。 就连侯来财也色迷迷地对宝珠说道:“没有人要你,老哥哥我不嫌弃!” 人言可畏,就像杀人的钢刀。 突然,宝珠“咯咯”地笑起来,一个人走到了村旁的小海子旁边。 父母平白无故坐了牢,自己被狗糟蹋了,就好像海子里有一个人向她招手,向她微笑,向她说:“来吧,来吧,这里没有烦恼,这里是天堂。” 当宝珠一步一步走进小海子的时候,被一个人从后面抱住了。 宝珠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是瞎鸡换的儿子金贵。 “你不要拉我,让我死!” 宝珠一步一步向前,水漫到了胸口,金贵死死地抱住宝珠。 金贵是小儿麻癖半身不遂,手和腿没有一点力气。平常不快走,根本看不出来。宝珠一用劲,金贵就摔倒在海子里。一个放羊老汉,远远看见有俩个人在海子里,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 “救人啊!救人啊!”呼救声在小村上空回荡。 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扑通扑通都下水施救。 宝珠没有喝到一口水,金贵已经灌成了大肚子蛤蟆,脸色苍白,放在牛背上控了半天水,才缓过一口气。可把瞎鸡换夫妻吓坏了,结巴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宝珠溺水自杀的事情很快风平浪静,也没有向上级汇报,因为知识青年们的事情太多了,没有发生人命关天的事情,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金贵为了救宝珠,差一点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宝珠心里头暗暗喜欢上自己的救命恩人。 金贵虽然是初中毕业,得过小儿麻癖,手脚都很灵活,平常走路都看不出来。现在是大队卫生室赤脚大夫,进步很快。自己函授学习中医,报了中华中医院,取得了结业证。 难能可贵的是金贵一直暗恋着宝珠,他知道自己条件差,不敢表示。大队卫生室和学校办公室在一排房,日久天长宝珠对金贵也有好感。在农村小伙子里面,金贵是个好后生,勤奋好学,没有脾气,人又文静。 宝珠出了事,金贵就怕宝珠有个三长两短想不开,白天晚上防备着。 剑锋上了大学后,书信越来越少,口气也不一样了。和剑锋一个学校的同学回来对宝珠说,剑锋和一个当官的女同学有了来往。 瞎鸡换老婆桂花开导宝珠。 桂花讲起来自己家的遭遇: 1964年,国家为了备战备荒为人民,疏散城市人口,桂花一家一家六口人从天津华北建筑公司下放到红柳村生产队安家落户。初来乍到农村,无情无友,全家蜗居在生产队给盖的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土屋里。 桂花父亲已经五十多岁了,母亲有病,不能劳动。兄妹四人还是在校学生。为了生活,俩个弟弟辍学在生产队劳动,只有小妹上了小学。 那年,桂花高中眼看就要毕业,随父母亲来到农村。 生产队劳动一年,一个劳动日分二角八分钱,在当时,是分红最高的生产队了。一个强壮劳动力一年一天也不误工,一年360个劳动日合一百元。再说,俩个弟弟不会农活,挣不了满分,父子三人辛辛苦苦干了一年,除去口粮钱,瓜菜钱成了倒欠生产队的长支户。一个人的口粮是380斤,扣去以工代粮,不足350斤,还是潮湿的玉米高粱类粗粮占三分之二。好的粮食全部卖给粮站,交了“战备粮。” 在这种情况下,桂花一家口粮不够吃,也没有自留地底垫,冬天买不回煤,兄弟几个到渠畔砍柳树朽木桩,搂树叶杂草;春天早早地挑苦菜,捋榆钱钱,蒲公英等掺和着吃;眼巴巴的盼秋天,父子三人一天也不敢误工,结果:庄户人盼来年,一来年不如一来年,年终算盘响:还是超支户! 幸亏邻居们好,今天你家送苗菜,明天他家送苗葱,又帮助他们家种好了自留地,才马马虎虎的苦熬下去。 苦日子终究会有个头。桂花的姑姑在包头学校教书,通过万分的努力,给桂花在包头找到了一个小学代课教师的机会,必须三天内到校报到。 姑姑立即打电话,农村不通电话。拍电报,第二天可以到三道桥邮局,因为在杭锦后旗邮电局还要耽误一天。谁知是往红柳村村送信的是星期二四六。电报来了,已经星期六下午,上午送过了,只好等到下一个星期二,电报再托人捎给桂花时已经星期三了。 学校已经安排好了代课老师,姑姑的第二份电报也来了,告诉桂花:别来了,学校有人了。 “这就是人的命运。”桂花无限感慨地说道。 不到二十的桂花,嫁给了坐地户瞎鸡换,有了儿子金贵。老天爷不公,麻绳绳偏朝细处断。儿子金贵又得了小儿麻痹症,走路看不出来,肌肉无力,干不了农活,当了赤脚医生。 听罢桂花婶子话,宝珠浮想联翩。 命啊,命,难以抗拒呀! 小诸葛老婆改改心直口快,直接来到宝珠跟前,当面锣对面鼓说开了:“金贵人不错,老实,死心塌地的真心喜欢你,论理不如你,可他是进步快,工作好,很快就要到火烧桥人民公社卫生院当正式大夫,你们一个教书,一个看病,也就是金童配玉女呀。” 说起教书,宝珠心底痛了起来,就像刀搅一般。她舍不得孩子呀,当民办教师几年了,和孩子们有了感情。 “好吧,婶子你们看着办吧。”宝珠答应了。 为了宝珠和金贵的婚事,瞎鸡换忙的昏天黑地。 大公鸡长长的叫了一声,小村就醒了。连那惹人嫌的灰叫驴,也扯着嗓子吼叫起来。老母猪可着劲地哼哼着,身后边的小崽子们也跟着起哄:“吱吱---哇哇--”地叫个不停。羊羔子还没有完全消去睡意,“咩咩”的叫音有气无力。一晚上没有睁眼,一觉睡到大天亮的虎虎,也望着桂花在狂吠着。 桂花早已习惯这羊咩犬吠猪吼鸡上墙的农村晨曲,有条不紊的开始安排它们的早饭,不一会皆大欢喜,各就各位进入自己的饭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安顿好它们以后,瞎鸡换家的房屋上也开始升起袅袅的炊烟。 瞎鸡换一身泥水,满脸皱纹,还是那么乐呵呵的。今天,是儿子金贵大喜日子。 昨天夜里,桂花就浸泡好了糕米,第二天早晨五点钟瞎鸡换和桂花就起来,又叫了几个年轻后生,五十斤糕米,捣了三四个小时。瞎鸡换头上汗滴黄豆般大小往下滚。桂花和几个妇女在炕沿边铺好油布,双手飞快地罗着糕面。 孩子们也睡不着,从被窝里爬出来,看瞎鸡换家娶媳妇。。。。。。 金贵的喜宴,在红柳村是最高规格,全村人都参加了。公社大队干部也来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