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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奴

时间:2015-08-10 09:29 来源: 作者:刘文忠 点击:
日子苦,人们不觉得。一家有事,全村帮忙,形成了习惯。我在农村的三四十年间,村子里的房子翻盖了三茬,谁也没有要过一分工钱。特别是孤寡五保户,乡亲们更是照料无微不至,房子漏雨了有人给抹上泥,生了病有人送医院。水有人担,柴米有人管。人人见面乐乐呵

真正的房奴,不是现代人,老辈辈比比皆是,新一代层出不穷,只不过“房奴”这个词现代红了,热了,被人们用在口头上,出现在电视和电脑等媒体上。房价不是因为原材料和人工钱上涨而上涨的,是人为地炒上去的。

有的原材料如水泥,玻璃比起前十年涨了,反而有所下降,人们采用先进的盖房机器,先进的工艺,楼房质量高了,所用人工费用下降了。

为什么,为什么楼房价格是节节攀高,都是人们在炒!

炒楼房,炒地皮,炒个天昏地黑,炒出来多少个天价。

这背后,又酝酿出了多少个“鬼城”“鬼街”“鬼楼”。这是历史的必然,苦果谁吃?

四喜不得其解。

这不,四喜口里省,身上省,烟不抽,酒不喝,麻将不打,借口不会,让人编成了顺口溜:“十个男人九个赌,一个不赌是二百五。”

二百五也好,一百八也行,反正是省吃俭用,手里积攒了四万多元,求爷爷告奶奶,托人把老伴兰英的养老保险给交了,每月还能够领600多元。老刘心里托了底,如果走在了兰英前面,也可以放心地闭上眼睛。

在四喜的记忆里,听见最多的是农村盖房打夯的歌声,现在看到是过去的蔬菜地,奶牛场,果树场高楼林立,塔架高耸入云。

蔚蓝如梦的天空,被晚霞染成了一片玫瑰色。在生产队劳累了一天的后生疙蛋们,不用谁请谁叫,都早早地来到了盖房工地,参加农村盖房的最重要,也是第一道工序:打石夯,砸压坚实的房基础。

河套人祖祖辈辈留下来老规矩,因为农村都是土房房,讲究娶媳妇必须盖新房。

儿子快要到结婚年龄的父母亲们,经过千辛万苦,吞糠咽菜,也要早早地把新房盖好,迎娶儿媳妇进门。

农村的房子十分的简陋,根基不放石头,更谈不上放砖,地形干燥的土房住个二三十年,地形潮湿又有盐碱的土房,十年八年房子就要倒塌,打倒重盖。

到了大集体时代,盖房子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生产队长给你批二车麦草,自己在自留地里压上二三分土坷垃就行了。至于檩条,椽子之类,生产队会按最低价卖给你,也不用交现钱,年底分红时扣下。

打石夯需要八个人一起抬,有一个专门喊夯的。喊夯由一个有艺术细胞,脑子灵活,嘴皮子又来的快的人担任。

四喜就是抬夯的好手,专门把杆,防止方向偏离,是个费心费力的苦差事。

喊夯的人是总指挥,打夯打得好坏,前进后退全靠他指挥。打夯要求“三平压二角双工,”三次平行打后,再压二次之间的中心。根基四周为了更坚实,比其他地方多打二遍。

喊夯最好的是村里的三哥哥,他演过二人台,嗓子好,调子高。

喊夯歌是有套路的。首先是起套调:“唉——,”是长长的一声。“众位乡亲们请起来,快把那小时砵砵抬起来呀!”这时,抬石夯的八个小伙子一起用劲,双手把石夯托在胸前,口中齐呼“好好嗨哟!”然后举过头顶,随着喊声,石夯按节奏落地。喊夯的人还要时时提醒:“小石砵砵本是石磙磙,谁不用劲谁受痛呀。”让抬夯的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谁不用劲容易偏夯受伤。

等抬夯的人心齐了,劲拧在一起来了,喊夯的人喊的节奏加快了:

“唉,要说山咱就说山,

咱们背靠大阴山。

宁夏有个贺兰山,

杨家将落难那个二郎山。

平顶顶的小红山呀,

紧紧靠着大排干.

唐僧取经要过火焰山……

唉--

你看那边走来个老仲三……

“好好嗨哟!”抬夯的人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时喊夯的人再长喊一声:“唉——,众位乡亲们听我言,”声调一慢,抬夯的人要长长的呼喊:“好——好——嗨嗂——”手将石夯轻轻地放在地下,小息一会儿。

不倒三五分钟,随着喊夯的人:“唉——”一声叫板,新的一轮打夯紧张地开始了。

这时也正是喊夯的人卖弄本事的时候,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喊夯歌随编随唱,有紧有慢。在哄笑声中,抬夯的人也不累了,来了精神。

这喊夯的人,把天上的,地下的,远的,近的,传说的,现实的串联在一起,又要押韵上口编成歌,实在了不起。我常想,如果把喊夯歌整理出来,也是咱河套的艺术瑰宝。

喊夯声甜甜酸酸,苦苦辣辣,八个小伙子齐声呼喊,再加上农村田野空旷,早晨傍晚空气潮湿,声音传的更远更洪亮。可以传到十里八乡,自然吸引不少人。还有的人专门来看来听,黑压压的一片。

观众越多,喊夯的越来劲,小伙子们越卖劲。说不定那一个姑娘小媳妇正注意自己呢。小伙子们在打夯时,衣服脱的只剩二股巾背心,胳膊,胸前的疙疙瘩瘩的肌肉显示出青春的活力,身体的壮实你说能不吸引姑娘们的目光吗?

特别红火的是那些孩子,跑前窜后,打打闹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天大黑。这时,房地基已经打好,该收工了。如果父亲打夯,儿子自然也是小客人,理直气壮地来个肚皮滚瓜溜圆。

日子苦,人们不觉得。一家有事,全村帮忙,形成了习惯。我在农村的三四十年间,村子里的房子翻盖了三茬,谁也没有要过一分工钱。特别是孤寡五保户,乡亲们更是照料无微不至,房子漏雨了有人给抹上泥,生了病有人送医院。水有人担,柴米有人管。人人见面乐乐呵呵,天大的过节,一笑就完。

如今,四喜已经花甲,搬到了街上,买了一个百十平米的腰线砖坯房,将就着住也还凑合。

现在的农村盖房是一砖到顶,已经没有打夯这道工序。四喜每当有人告诉他说村子里又有邻居盖了新房,就想起那喊夯的声音,总觉得打夯的歌萦绕在他的耳朵边。

听说马上要改造棚户区,四喜的腰线砖土坯房也要拆迁,哪能够不喜出望外,逢友便讲。

谁知道,开发商一来,对房屋进行了评估,四喜的眉头挽上一颗疙瘩,平常乐呵呵的脸也耷拉了下来。

究竟有多大麻烦,让快乐神仙如此呢?下章再见。

这真是:唱曲曲本是心中的爱,遇上麻烦大了口口上唱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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