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去年冬天不冷的缘故,对春的到来,我并没有多少惊喜,偶尔瞥一眼柳树上的芽胞,也是匆匆而过,实在没有兴致驻足观看。时冷时暖的的季节儿,有啥好欣赏的呢?就算是绿水泛着涟漪,小草在地下萌动,喜鹊儿在湖边漫步,喳喳喳的叫几声,高跷一下尾巴,衔起一根枯树枝飞到湖边的毛白杨上,抬眼望着,还有另一只喜鹊在一个树杈上忙碌。哦,原来他们在搭窝。可是,我依旧提不起精神儿,这一切好像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无精打采的在公园里溜达着。太阳总是那么灰暗,阳光里也满是尘埃,要不是憋的难受,我宁愿屏住呼吸。 一阵冷风吹来,吹得湖里的残荷晃动着干瘪的茎叶;吹得我眯着眼,缩紧脖子,甚至偏着脑袋,侧着身走。在去年的冬里,我都没这样畏缩过,这是怎回事呀,本想出来感受一下春,散散郁结的心情,却被吹了一身的冷,就想走了。 路过湖边的沙滩,看到一个小女孩自个儿在玩沙子,显得有些孤单,蹲在沙堆里,迎着风,两只小手儿不停地把沙子捧起,堆了两个沙堆儿,很是开心的样子。风吹掉了她的帽子 ,吹乱了她的刘海,她好像没觉得,还在不停的捧起沙子。年轻的妈妈在一旁,自顾玩着手机,偶尔抬一下头,冲女儿说两句,又继续低头玩着手机。看来是心情很好,脸上不时的荡起笑意。 母女这样好的心情使我羡慕,同在一个天下,为何看不出她们有一点冷呢?按说,我穿得也不薄呀,里面保暖外罩袄,为何感到心里这样冷,是昨晚梦到娘的缘故吗?梦中的娘很生气的样子。我知道娘为很生气。可是啊,娘的意思我做不到啊。 我羡慕起孩子的无忧无虑来。看到孩子,身上也不觉得那么冷了。不由得来到沙滩,也蹲下来捧起沙子,竟感觉到洁白的沙里有些温暖,忍不住抬头望一眼太阳,觉得明亮了许多。就在这档儿,小女孩跑到我身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怯怯的问了我一句,“叔叔,你在堆什么?” 堆什么,我竟说不上来,反问了她一句,“你在堆什么呀?” “羊村,”小女孩快活地回答。 哦,我笑笑。心想,小女孩一定常看灰太狼和喜洋洋。就逗说了句,“叔叔在给灰太狼堆城堡呀。” 听我这么说,小女孩更高兴了,蹲在我身边,“真的吗?我帮你堆吧,灰太狼的城堡应该高高的。”说着,捧起沙子就往我手里放。 我明白了小女孩的心思,当她再捧起沙子放我手里的时候,我的手慢慢的往上抬着。小女孩欢喜起来,捧着我的手也慢慢的往上抬,小嘴里还说着,“再高点儿,再高点儿。” 我极力配合她,欢笑声惊动了一旁年轻的妈妈,和她目光相遇,她只是笑笑,还略显些羞色,冲小女孩喊着,“瑾儿,回家了,快点。” 叫瑾儿的小女孩显然没和我玩够,并没有听她妈妈的话,依旧托着我的手,把灰太狼的城堡慢慢的升高,满眼神采。小脸儿被冷风一吹,染上了一层红晕,就像熟透的苹果。再瞥一眼小女孩的妈妈,她又在低头看手机,甚至,我看到她的拇指和二拇指不停地上下动着,频率很快。就猜着,也许,她在聊天。所以,她只是看我有点尴尬,把话题转移到孩子身上而已,并没有走的意思。 瑾儿已经站起来,忽闪着大眼睛小声笑着对我说,“你当灰太狼,我当红太狼行吗?” 我点点头,温和的笑说:“灰太狼抓不着羊,是要挨锅底打的。” 小女孩嘻嘻的笑着,果真杏眼圆睁,拉下脸儿,厉声道,“快去抓羊!”抡起小胳膊就打在我捧沙子的手上。 我学着灰太狼的样子,惨叫一声,嘴里说着,“我一定会回来的。”同时,把手里的沙子轻放在沙堆上,故意做个滑稽动作,一副蔫的样子,逗得小女孩哈哈笑。 我轻轻排掉她身上的沙子,把帽子给她戴好,又捂着她的小手。她的小手很凉,还调皮的伸进我的袖口里暖和。我故意哆嗦了下一,做出受不了的样子。小女孩哈哈笑着。显然,她很开心,对我没有一点儿陌生感。我喜欢上了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问她,“瑾儿,你的名字真好听,是妈妈给你起的名字吗?” “是爸爸,爸爸跟你一样,也带着眼镜。” “哦,那爸爸呢,怎没跟你来玩,是不是加班呀?” 瑾儿抬头看看天,“妈妈说,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在天上的星星上。” 我一怔,马上想到孩子的爸爸一定是不在人世了,这个小可怜儿。油然而生的怜悯,不由得把小女孩揽进怀里,又抱起她,拍打掉她鞋子上的沙子。 小女孩竟紧紧搂住我的脖子,把小脸儿紧贴在我的面颊上。我不知道小女孩为何对刚认识的我这样依恋,是不是我有点儿像她爸爸。 瑾儿的妈妈看我抱着她女儿走来,脸上马上显出些慌乱,把手机往身后的口袋里一塞,同时冲瑾儿喊着,“快下来,看弄脏了伯伯的衣服了吧。” 瑾儿紧紧搂着我,就是不松手,说我像她爸爸。瑾儿妈妈更尴尬了。我忙笑着,“没事儿,你的孩子真可爱。” 瑾儿的妈妈慌乱的很,对我说着抱歉的话,又说着女儿。显然,她对我的举动没料到,有点不知所措,伸手想抱过女儿,并说着,“羞不羞呀,这么大了还让伯伯抱,快点下来。” 其实,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也想把瑾儿给她。可是,瑾儿小手抱着我的脖子不撒,扭动着身子就是不下来。我忙说,“没事儿,没事儿。” 瑾儿妈妈脸红起来,吓唬着孩子。瑾儿终于松开我,回到她妈妈的怀里,很委屈的样子,像是要哭。 我忙劝,“瑾儿真是乖,看,天都晌午了,该和妈妈回家吃饭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再玩好吗?” 我看到,两颗硕大的眼泪从瑾儿的小脸上滚落下来。瞅着我,满眼委屈,又把脸埋在妈妈的胸前。哦,这个小可怜儿,我不明白,初见陌生的我,她为何对我这样依恋,是缺少父爱吗? 瑾儿妈妈冲我笑笑,没再说啥,抱着孩子匆匆离去了。小瑾儿趴在妈妈的肩头一直看着我,我冲她招招手。她没反应,只是看着我,可怜楚楚的样子使我心疼,目送她很远,一直望不到她为止。叹息了一下,想起孩子的话,抬头望望天,孩子的爸爸在天上,他造了啥难呢,是车祸还是疾病?这个小可怜儿。幸好,还有妈妈照顾,相比来说,孩子更需要妈妈。 看上去,瑾儿妈妈还是很贤惠、很善良的。这就好了,瑾儿有这样的妈妈照顾,也是她的福气,她一定会健健康康的成长。这样想着,我松了口气儿。再想自己,小时候和瑾儿一样,不是也很依恋娘吗。从小就舍不得娘的的怀抱,小我一岁的妹妹不让娘抱了,我还非要娘抱着。就是大了,也总不想离开娘的身边。曾经记得,也是这个时节,赶着牛车,拉着娘,和娘下洼往麦地里撒肥料的情景一幕幕的出现。 是的,心情为何这样沉重。因为,我又想娘了,就像小女孩想她爸爸一样。小可怜儿,承受着沉重的思念,和我的一样多。但愿她以后再有个很爱她的爸爸,我为小瑾儿祈祷着。 在这个春里,娘来到了我的梦里,向我诉说,很生气的样子。我知道娘为何生气,只能默默地安慰娘,人的生命里,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还是接受吧,就像这个春不也接受了这冷飕飕的风吗。 哦,在这个春里,小瑾儿和我一样。瑾儿想爸爸,我想娘……王子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