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前脚进门、后脚还没迈进门,门卫老张就悄悄地对我说:“老李,有位大爷找你,在信访室。”看他表情,很神秘的样子。 我的心“咯噔”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咱没做什么错事,怎么就引的群众上访呢,这回可丢大人了。”这样想着,沉重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与此同时,我迅速地把这几天来的工作和经历像放电影一样,闪电般地在脑子里转了几圈,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感觉不太放心,又像电脑查杀病毒一样来了个“全盘扫描”,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病毒”。这是怎么回事? 思索之间,人已来到了信访接待室的门前。隔窗望去,一个手挎黑色提包的老汉正气定神闲地品茶,一股热气从杯子里升起,化作一股茉莉香,柔柔地漂了过来。 “这年头,上访的是爷,吃你、喝你还告你。”我边走边想。“电脑、软件都兴升级,人家上访户冷不防就给你来个越级,谁惹得起?再说了,人家这次可是点了咱名的,有‘访’自远方来,你就接吧!!” 我硬着头皮、陪着十万倍的小心,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似地走进了信访室。 没等值班民警介绍,老人家那双钳子似的大手就紧紧握住我的手,一边点头,一边兴奋地说:“就是他,没错,绝对没错,就是他!” 此时的我如坠五里雾中。一边启动“准搜程序”,快速搜索见过这位老大爷的所有信息,一边急着向回抽手——老大爷,你握的是俺点鼠标、玩键盘的手,可不是你家农具! 想归想,可这手那里抽得动。老大爷紧紧握着我的手,哆哆嗦嗦地说:“多亏了你呀孩子,那天要不是你俺就回不了家啦,还不急煞老伴呀?!谢谢了,谢谢了。”老大爷说着,顺手把我身上一个小线头抚掉,还用力地吹了吹,然后,掏出一元钱放在我手里。“谢谢你了孩子!” 面前的一元前提醒了我。刚获“解放”的手虽然有点麻木,我却真正地醒了神,倒是轮着值班民警一头雾水了。 随着老大爷给值班民警解说的有力话语,我的思绪又回到了半个多月前的那天——那个寒潮涌动的下午、那个夕阳西下的黄昏。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三场秋雨就穿棉”。这已经数不清是入秋以来的第几场雨了,爱美的女士门也都很不情愿的穿起了厚一点的衣服,预示着这回天是真的变冷了。可案子的侦破,并没有因为天气变冷而减缓前进的脚步,这不,又一名网上在逃犯罪嫌疑人在东北某市落网,同事们冒着寒风把他押回,再有20分钟就要到了,我们几个奉命前来接站。 就在候车室的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感人的一幕出现在眼前。一个满脸胡子、佝偻着身子的老汉,一手提着黑色的油皮提包,一手正在把一张十元的整钞往一个乞儿的破框子里放,由于是一张十元的整钞,在许多的零钱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引的我们也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心想:乡下人真实诚,说不定这善意的施舍本身就是又一次上当。 因为离车到站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几个就职业性地在车站周围和候车室转了几圈。 第一圈回来时,老人在售票口站着,黑色的油皮提包呆呆的挂在小臂上,一动不动。 第二圈回来时,老人在售票口前焦急地踱来踱去,黑色的油皮提包荡的像秋千。 第三圈回来时,老人望着西下的夕阳,似乎绝望地叹息,黑色的油皮提包像泄了气的皮球,懒懒的吊在那里。 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走上前去,齐声问:“老大爷,您有什么急事需要帮助吗?” “说来真不好意思”,老大爷虽不腼腆,但有点难为情地说,“我儿子、儿媳都在外边打工,家中就我、老伴和孙子我们三个人。这不,天冷了,我今天是搭车来城里给上学的孙子送衣服和零花钱的,可谁知这车票钱上了,俺留的钱不够,差一块。” 老人没有说他刚才慷慨施舍的事,虽然印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堆起了挥不去的无奈。 不知是出于对老人家慷慨施舍的感动还是出于对老人目前囧境的同情,没有商量、没有考虑,我们几个同时从身上掏出了钱,十元的、五元的,还有一个百元的,递到了老人家面前。 “就差一块,一块就够。”老人家激动地说,“多了没用……,我会还的。” 在老人家的坚持下,我们好不容易找了一块钱给他,并帮他买了车票,把他送上了车。 临别时,老人除不停的说他那句:“我会还的,我会还的”之外,还特意看了看我胸前的工作证,说了句“还是公安哩”。 随着战友的归来,我们就一同加入到锣鼓喧天的欢迎队伍中,接下来庆功、表彰等繁忙的工作,使我们把车站上与老大爷的偶遇忘得一干二净,谁也没有再提起,直到现在。 眼前,老人家的介绍已经变成神彩飞扬的演讲,听众队伍也由原来的我和值班民警扩大到众多同事,不仅上班的同事们都围拢来想听个明白,就连过路的群众也停下了脚步,要看个“究竟”。 突然之间,老人似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妥,精彩的演讲嘎然而止,快步向院外走去,忽然又急火火的返回,拿上他那油黑发亮的提包,一会儿就消失在秋风里。 人们久久地注视着老人远去的背影,直到无影无踪。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老人家为兑现他“我会还的”的承诺,不仅要来回奔波近百里路,还要再搭上8元的路费,何苦来呢?? 不经意间,不知谁说了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深思:“人间可贵是诚信呵!!”(傅仁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