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

时间:2015-02-10 09:31 来源:中国 网 作者:内蒙古梅花君子 点击:
一 兰月红的男人,他的死对头张书鹏七月十六烧三纸节。按当地习惯,烧五七烧三纸节,那是比较讲究的,兰月红要大操大办,借此大捞一把,向全营子老少爷们证明,她虽然死了汉子,日子依然过得很好,在当地也是名门旺枝。兰月红托好几个人来游说。这个忙,他不

兰月红的男人,他的死对头张书鹏七月十六烧三纸节。按当地习惯,烧五七烧三纸节,那是比较讲究的,兰月红要大操大办,借此大捞一把,向全营子老少爷们证明,她虽然死了汉子,日子依然过得很好,在当地也是名门旺枝。兰月红托好几个人来游说。这个忙,他不想隔梁迈寨的帮,真的不想帮,为什么他说不出,张书鹏影子在他脑里不断的转悠,好像魔鬼总赶不走。

“你当大厨就牛了,兰月红可指名要你过来。上学的时候,你都和她不清不白的瞎扯扯。关键时刻,人家用你帮忙,你却把脑袋缩到王八壳子里,装你妈的熊种了。”

李树田这家伙,在乡里当乡长,官不大却官派十足,把他压得喘不上气来。他就是受气的脑袋,在学校就没少让李树田这家伙当马骑,这小子依仗着班长这官衔,跟他要吃要喝,甚至连值日都得他替打扫教室卫生,比旧社会的地主老财还可恶。想到这里他就憋着一肚子气。

“李乡长,我酒店正是旺季,我怕请不下假。我给老板打工,可不同你给共产党当官,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你小子,别管我叫乡长,叫我乡长就是埋汰我。从今往后,你管我叫班长,这多亲切。”

他听了李树田这小子话,感觉好像吃饭咽到肚子里一个红头绿翅的苍蝇,都快恶心死人了。

“你别以为你是乡长,你就了不起。我见过的官多了,上学的时候你让我干啥就干啥,我就受够了,现在还想鼓捣我,墙上挂门帘连门都没有。我叫你班长,凭啥。”

“凭啥凭咱们是同学,我当过你们的班长。你不去那绝对不行。老同学我跟你说,你不去帮忙,兰月红就跟我蹦高。她可巴眼望眼等着你捧场,一个女人家,不容易。特别是你们之前的关系,那是啥关系,你不去太不够意思。今天我就替你当家了。”

看起来这忙不帮还真说不过去,百般无奈之下,他也就稀里糊涂的应承下来。他跟兰月红是同学,跟兰月红的死鬼男人张书鹏是同桌。两个人学习不咋地,专门研究歪门邪道,那个女同学的屁股圆,那个女同学的辫子长,就此展开联想。这两个家伙,不约而同的把班花兰月红当成追求目标。他给班花写纸条,张树鹏这小子借给他小人书,处处都比他更进一步。这两个家伙,曾经为了所谓的“爱”,竟然由情同手足的哥们,变成了在学校后山松树林,进行决斗的情敌。两个十五六的半大小子,在同学们的围观中,如同两只掐红眼的大公鸡,你上我下,你打我一个嘴巴子,他给你一个耳光,衣服扯碎了,书本散落一地。这个事件,当初震惊整个校园,当做一个反面教材,成为全乡各个学校老师的教育学生的一个典型。早操时,两个人站在全校师生面前,由谭校长进行点名批评。张书鹏心好大,天上过一个飞机,他居然跳着高,跳着高拍着手喊“这飞机好大。”谭校长非常气愤,飞起一脚,重重的踢在屁股蛋子上,春季穿的衣服单薄,校长穿的还是军用皮鞋,可以想象那该有多重,那小子脸着地嘴啃泥,师生们哈哈大笑,半天才缓醒过来,那腿一瘸一拐,足有两个月才好。两个孩子你死我活的争斗,并不影响两家大人的友谊,张书鹏的爸爸是乡干,专门管计划生育,在全乡很有威望。他爸爸是村干,专门管偷鸡摸狗的零碎事,在营子里也很有势力。乡干村干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两家离的很远,隔着一条村河,还得穿一大片茂密的松树林,两家人的关系非常亲近,他爹和他爹隔三差五就倒一起喝酒。他和张书鹏的紧张关系,还是他妈的那句话,解开了他心里的那个疙瘩,两个人才又恢复交往。“现在的小屁孩儿,懂什么呀。老兰家的丫头就那么好。小子我跟你说,那丫头咱贵贱不能要,她眼角下有个小痦子,管着方汉子的 。你小子要不怕死,就跟在她屁股后面哄哄吧。”他看见兰月红和张书鹏手拉手上学放学,心里那滋味就甭提有多难受,暗自诅咒你小子非得让兰月红方死你。这三个人心思都不再学习上,成绩自然也就稀松,分数都在倒数之列,都勉强读完初中不约而同的顺着垄沟找豆包。他二十那年去了城里打工,攒了几千子,觉得受苦大累不是长久之计,到技术学校学了厨师,成了颠大勺的厨师。张书鹏这小子,依靠老子的势力,在粮库当了小喽啰,打扫办公室,给领导沏茶倒水,倒也自在悠闲,后来自己攒车搞个体运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张书鹏二十五那年秋天大婚,他愣是被他爹揪着耳朵给张书鹏帮忙炒菜。他看着细皮白肉绰约风姿的兰月红,心里那个不受用,好像有千万条毛毛虫,在心里面乱爬乱钻。在当天写礼的时候,他猛然拍给账房先生一千元,人们都傻了,不知道咋办好,那时随一个礼,都是五元、十元,一出手一千元,这可是绝对的大礼,人们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珠子“给我写上一千,这些年我有钱,给我写一千。”回到家里,他爹急眼了,举起巴掌就给他三四下“你他妈疯了,给人家随一千元,你他妈的挣多少钱。”他的心也不好受,把眼睛瞪得溜圆,要是他爹再打他一下,他就会还手,你为了你的面子,不顾惜儿子的感受,这样来回折磨他,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子……

“邢作忠你赶紧应承下来吧,我知道你在跟张书鹏较劲,想看他热闹。你挺大的男子汉,跟死人过不去,是不是傻B呀。我告诉你,不看僧面,那你得看佛面。以前那些狗撕羊皮的事,全都他妈的一笔勾销。咱们要看活人,你明白吗,要看活人。”

“……”

“哎,哎,你小子没死吧,咋还没动静了。这忙你必须帮,你听见没有。”

“我的天,我要是不应下,你得把我祸害死,跟你当同学,我他妈的缺大德了。”

他既然把帮忙的事情应承下来,就的给人家计划好这一系列的事情。十五那天早晨多少桌、中午多少桌,晚上多少桌,十六那天总共多少桌,那顿饭上几个菜,究竟是啥标准,买多少肉,称多少斤粉条以及那些油盐酱醋,都算计好了,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他脑子里全都是这些东西,恐怕出现一差二错,让人家笑话掉大门牙。有几次,他都想拿出手机,给兰月红打电话,却又不心甘,这是你自个家的事,你都不着急,我凭啥上赶着说这些东西,这不是太贱了吧。我再不好,也是非常出名的大厨,我炒的菜连市长都伸大拇指夸奖好。我凭啥巴结你,我就靠着你,不死靠你入殓,皇上不急,太监着啥急吗?

他倒是天生的贱胚子,心里不踏实不由自主的想兰月红,想象着那天人来人往的场面,似乎看到了曾经热恋的兰月红,凄婉哀伤梨花带雨让人心碎的场景。一个人,曾经在蜜罐子泡大的人,如今却忍受着寂寞,在孤独的灯光下,独自一人品尝着这过于苦涩的生活。他还真想狠狠的给自己两个嘴巴子,你咋这样小人短见,人家都掉在井里了,不伸手往上拉,难道还要扔几块石头,是不是也太小人了。他情不自禁的给兰月红打电话,电话处于关机状态,他有些担心起来,是不是兰月红有些状况,着急上火或者看心灰意冷,想到那个名山古寺削发为尼,躲开这纷扰的世界。若干年前,那场景浮现在他眼前。他和张书鹏为情决斗,这事在全校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兰月红也成了一个受害者,各种版本的故事,在营子里流光溢彩的疯传。有人说,兰月红是个淫妇,早就不是啥黄花闺女,早就让张书山和他给祸害了。乃至兰月红父母因为土地纠纷,被人家跳着脚骂,妈妈是破鞋匠,丫头是养汉精。她父亲是要钢要强的人,在外面受了侮辱,回到家里将兰月红堵在墙旮旯里,举起手来啪啪就是两个嘴巴子“我摊上你这个没皮没脸的东西,不如上吊死了算了。”……他心细发觉兰月红上课,看着窗外发呆,有时候还眼泪吧唧的,在放学的时候,故意晚走得意跟他一起回家,兰月红那是可真单纯,还真把他当成了可以托付的人,边哭边说,他真恨不得拿起镐把,把老兰头的大腿砸断,那时她就说“做人真难,说不定哪天就出家,当远处的大庙里当尼姑。”他喜欢看戏,特别那出《桃花庵》让他印象很深,在她面前,还真用上了“你傻呀,当尼姑。敲鼓念经,吃斋拜佛。《桃花庵》的小尼姑耐不住寂寞,还与一个书生相好,生下一个小孩。你呀,全说傻话。你再在我面前,说当尼姑这档子事,我就把你祸害了。尼姑都要处女,破了处的女的,佛祖都嫌弃。”这话把兰月红说得满脸通红,往他脸上吐一口唾液“赶紧闭上你臭嘴,臭流氓。”他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强烈的欲望,紧紧的抱住班花兰月红,狠狠的在她脸上亲了起来,她不断反抗“你赶紧放开我,再胡闹我就喊了,告你强奸。”一说到强奸这两个字,他顿时就蔫吧了,她并没有宣扬此事。现在回想起来,真把肠子悔青了,当初不如生米煮成熟饭,也许她兰月红真的死心塌地的跟着她,过上了幸福生活,对在一闪念,也错在一闪念。

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能继续想下去吗?如今火烧眉毛得解决眼前问题。他不能再靠下去了,十六那天把菜做砸锅了,不但他丢人现眼,也无法面对兰月红。他想到了李树田这小子,都是因为他,才有了今天这些啰嗦,又跟兰月红扯上了关系。气哄哄的给他打电话,没想到他很快接了。“你打电话干啥,是不是找兰月红。”他心里骂他缺德,恨不得啪啪给几个耳光,眼看都要火上房,他还在那阴阳怪气的穷折腾。“今天都十二了,再不往一起凑,好好商量商量,到时候人闹马翻的,非得坐死瘪子。”李树田听后哈哈大笑“看看你,到底不是当领导的那块料,那心眼子小的都没鸡屁股眼儿大。”他很愤怒,感觉他和兰月红合着伙在耍戏他“笨蛋,我们马上到了。瞧你那熊样,动不动就急眼,生姜改不了辣味呀。”他感觉牙疼得受不了,李树田你这个龟孙子,不但让我出力,你小子扯了一伙子人过来,眼看到饭口上,能不安排一顿酒饭。这小子头顶长疖子脚底下流脓坏透了。

李树田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坏,只带着兰月红一个人过来。这次这个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的家伙,破例自残在契丹食府旁边一个新月小吃落脚,在很雅静很温馨的雅间里,要了一盘韭菜炒豆芽,一盘地骨皮炒鸡蛋,一盘老虎菜。三个人,都是同学,用句粗话来形容扒了皮都认得骨头。李树田这小子闷了一口白酒,长长的喘了口气“大厨,我把月红给你带过来了,书鹏烧三纸节,那是大事,你必须发挥作用。把菜好好做做,别稀里糊涂的混,让老少爷们戳你脊梁骨骂你八辈祖宗。”他在兰月红面前,总是要保持谦谦君子风度,只是憨厚的笑笑“我尽量帮着月红把事情筹划好了,尽量不让你抓住我的辫子,免得让那张臭嘴到处乱嘞嘞。”李树田喝了一杯白酒,吃了小碗米饭,就匆匆的要走。“下午两点半,张县长要找他谈话。月红你自己一个人,打个车回去。我晚上不走了,新闻界的几个哥们,要量量我的酒量长没长。”李树田满脸严肃,不断的打着酒嗝,用牙签把塞在牙缝里的菜叶肉末全都剔除来,吐在身旁的纸篓里,打个哈欠,长长的伸个懒腰,歪歪斜斜走了出去。

李树田走了之后,他恢复精神,仔细打量着久违的人儿,这个曾经让他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女人,如今都三十四五,但是由于保养的好,在高级化妆品的包围下,却显得格外的媚人。细皮嫩肉,唇红齿白,尤其是那乳房,显得格外的丰满,圆鼓鼓的像两只吹满气的气球。他想到这里,不由得陷入无限的自卑中,自己的老婆看山去,却是那么没品位,腿短身子粗,好像老家腌酸菜的大缸。关于他媳妇,很多跟他熟悉的女人似乎在嘲笑他“看起来找老公得找厨师,看看你把你田秀娟养活的白白胖胖,真是享福呀。”每当听到这话,心里总是酸溜溜的难受。他和老婆田秀娟不对路子,感情总是冷冷清清,结婚到现在还没孩子,这辈子恐怕很难当爹。他和田秀娟没少犯吵吵,他吹胡子瞪眼敲桌子摔碗“你还他妈是个女人嘛,你哪管给我生一个核桃大的孩子,我就知足了。可惜呀,我没少受累,每次都是都是猴子捞月亮,白他妈欢喜。过日子过啥,不就是过人吗。”田秀娟也不是省油的灯,上蹿下跳,披头散发,声嘶力竭,地动山摇的跟他掐“我不生孩子,那是我的错。我做过多少次检查,老娘根本就没毛病。你还好意思嘞嘞,你根本就不是爷们,你根本就没种。你想想,用你猪脑子好好想想,一把坏种子就是洒在再肥沃的土地也白瞎。”……这也许是命吧,老天不让他当父亲,就是再算计恐怕也难如愿。他不错眼珠的盯着兰月红,忘记了话题,傻了呆了。兰月红被瞅得浑身不自在,她清楚他现在再想什么,若干年前这小子,冒冒失失的亲了她一下,那情那景那心跳的感觉,至今还心潮汹涌。“你老瞅我干啥,我也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这一句才把他从臆想中拉回来,雅间里只有两个人,说话还是比较随便的“你还那么漂亮,当初没娶你,我真后悔死了。”兰月红笑了,丰满的乳房,也跟着颤抖“你娶我,你会得好吗?找多少人算卦,我是方夫败家的命。”兰月红说着,酷似珍珠的眼泪,竟然止不住从眼眶子骨碌出来。他的心突然间变得柔软起来,忙不迭的掏出漂亮的手绢,轻轻的擦着她腮上的泪痕。兰月红就像掉进无边无沿的大海里,一个人在奋力的挣扎,如今看到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紧紧的抓住不放,她紧紧的靠在他的怀里,用“小鸟依人”形容此刻的情景,还是非常准确的。他神使鬼差的亲了她,紧紧的抱住她,感受着她的体温,吸吮着那种久违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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