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汉已经在县委大院像个皮球一样被众多的“有关部门”踢了三天了,被踢得晕头转向。自己所反映的问题别人像听天书一样,听不懂也不想听,更没有人去解决落实。无望、疲惫、懊恼、愤怒……一齐涌向心头,每天早早回到县城临时租住屋抽烟,苦思冥想也没有一点办法。 刘老汉虽然是个庄稼汉,但听说书看电视还是晓得有冤屈找县官找清官的。于是,他决定告告“御状”——虽然县官不是皇上,刘老汉还是知晓这县官就是本土的“皇上”,不是皇上,也胜似皇上的。即使是皇上也不怕。 刘老汉始终没有到县委王书记办公室旁边的几个办公室打探书记在屋与否。老汉虽没文化,但在戏文和影视剧里多少还是晓得一些的,那些带着眼镜、脚蹬锃亮皮鞋、着鲜亮白衬衫的年轻男男女女,都是书记的“书吏”、“门丁”和“跟班”,他们永远是不会告诉你真话的,除非他二大爷来见书记。书记的踪影他们是从来不敢说的,不说实话的,没在他说在,在屋他说没在,弄的你是晕头转向,反正目的就是不让你见到,他不受责怪。 刘老汉想这书记也是人,是人就得食人间烟火,就得吃喝拉撒睡。在屋不在我虽不知,但我可以在门口死等。它总会吃东西吧,他总会喝水吧,它总会拉屎撒尿吧,它总会回家睡觉吧。刘老汉站在书记错对过的二楼楼梯口,左思右想觉得等王书记出来拉屎撒尿时,跟上绝对能见到!对,等他的出来尿尿的时间点,就等他“尿点”。 刘老汉倚在栏杆上浑噩起来,已近中午,腹中空空,水没喝一口,更没有人给到一口。这口水刘老汉决计不再讨,它决心向王书记诉说冤情。 快睡着时,刘老汉象是在梦中飞到了天上,腾云驾雾,轻轻飘飘的。在好几个“白衬衫”的包围下和怒吼中,刘老汉大梦初醒,原来是几个“门丁”已近把他架空了起来,往楼下“速递”。 没人听他的辩解和嚎叫,直接被架带了一楼大门口的信访局。信访局里的“白衬衫”也无奈,只好安抚刘老汉有事慢慢说慢慢来,不要动辄就找书记,书记日理万机没有时间见你,就连拉屎尿尿书记都掐着点处理,何况你个小老百姓的屁事!刘老汉被教育的哑口无言,困顿地眼瞪着“白衬衫”和风细雨的讲解。 不!刘老汉的心中如炉膛的火苗蹿升着,我就等书记的“尿点”时间见见书记。谁也拦不住,老汉又干脆坐在了楼梯口拐角处,不影响人的过往,两眼死盯着208房门的动静,只要门一开,他就会“饿虎扑食”一般地冲上前。 黑魆魆的防盗门始终毫无动静,刘老汉开始怀疑自己的推理了。难道王书记真乃神人也,不吃不拉不撒不睡?否否否!刘老汉心中接连说出了三个否,更坚定了他的忍耐度。 刘老汉高度注视着黑门的动静,有一点动静他就会扑上去跟王书记诉冤告苦。 快到下午一点时分,大门似乎有了动静,老汉睁大眼睛站立起来,眼巴巴望着黑门的转动。一个油亮的后脑壳先是在门边移动错动,一会里一会外,似进非进,非进似进,推搡着什么,拒绝着什么。刘老汉不得靠近看清楚,只是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互让着。 “亮脑壳”终于像败退一样脱了身,口里“谢谢”“谢谢”没有离口,跟出门的不到半百的王书记颌首称好,个头不高,却像常胜将军,风度翩翩,声色不露。 王书记真的往厕所奔去,刘老汉快步撵上,口里喊着王书记。在王书记急促的淅淅沥沥声中,刘老汉唠叨着自己的冤屈,王书记莫名其妙地斜视着旁边的老人。刘老汉在仰望王书记的絮絮叨叨中,淅淅沥沥地全部抛洒在右边裤管上,湿了半截裤子。 “有什么事先找信访局,厕所里不能解决问题,这不,你连自己撒尿的小事都没有解决好……”王书记哪有心思听他的絮叨,王书记说着急速走出了厕所。刘老汉仍前言不搭后语自言自语地嗫嚅着诉说着。王书记早已奔向凉爽、宽阔、舒适的“太和殿”,刘老汉拧着尿湿的裤管悻悻而去……(王润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