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犟”字是怎么琢磨出来的,造得真有道理。不用认识,也不用知道发音,一看比牛还强,就知道“犟人”的脾气有多固执了。 早年听过一段民间故事,说有个叫刘直的人,脾气特别犟,世界上就没有他服气的事。一天,他听说距他家不远的张村有个女人能说会道,人送外号“巧嘴八哥”,据说是保媒拉纤一说就成;邻里之间闹点意见,三言五语就烟消云散。刘直不服,决定去会会这个女人。 这天,他骑着马来到张村,在找到“巧嘴八哥”后,刘直摆出一副明人不做暗事的架势对她说:“听说你能说会道,今天我特意来会会你。咱俩打个赌,我现在在马上,不管你说什么,只要你能把我从马上说下去,我就拜你为师。” 女人说:“我哪儿有这个本事。再说你来的时候都有了精神准备,所以我说啥都不会起作用。不过你别看我不能把你说下来,但你要是敢下来,我两句话就能把你说上去。” 刘直是个犟脾气,他想,“哪有这样的道理?啊,我在上面你就没辙,但我在下面你就能把我说下去?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我说上去?” 于是,刘直翻身下马,来到女人面前说道:“开始吧,我看你怎么把我说上去?” 女人说:“大哥,还用开始吗?” 原来女人刚才的一番话,是已经接受刘直挑战后所用的计谋,利用刘直的犟脾气把他从马上说了下来,仅一个回合就将其斩于马下了。 看来脾气太犟是没啥好处。不过下面讲的却是一段“因犟得福”的故事。 在文革后期的“斗批改”阶段,某化工设计研究院开始组建院和科室两级班子。在这个过程中,根据上级有关“掺沙子”的指示,地方政府给其派来了13名老工人,像部队的政委一样,每个设计室或研究室都“掺”进一个,院领导班子里也有一位,分别担任两级班子的副职,其目的是体现“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政治地位,打破长期以来“资产阶级学术权威”一统设计、研究工作的局面。 这些老工人都是地方政府精挑细选后送来的,除根正、心红、苗壮外,还有一个重要条件就是敢于发表自己的见解,敢于坚持真理。说白了就是敢于同这些留美、留苏归来的总工程师、总设计师一争高下,吵得脸红脖子粗。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设计院的同志们发现这些人个个都具备上述品质,其中结合到院领导班子,担任副院长的老石最有典型性,而且典型到即使在日常生活中,与大家都没有共同语言。比如在走廊“遭遇”时跟他打招呼说一声:“今天挺热啊。”老石马上就会反驳道:“这热啥呀?当年我们大炼钢铁时在高炉前面,都六七十度。”如果几分钟后有人再跟他打招呼说道:“今天挺凉啊。”老石马上又会答道:“这凉啥呀?当年我们大炼钢铁的时候,晚上外面零下30多度,都把铁炼出来了。”中午吃饭倘若与他坐到一张桌上,有人随口说道:“这汤真淡。”老石马上会接上说:“这淡啥呀?我们当年……”如果这时有人按照他的意思说:“这汤挺咸哪。”老石又会接着说:“这咸啥呀,我们当年……”搞得大家都暗中发笑。 如果老石与大家犟的仅仅是菜汤咸淡,天气冷热,大家也就让着他了,可是人们都有任务,有工作呀,而这些任务都要经过老石他们审查,讨论。由于这些“掺沙子”的代表一直是这种态度,而且是同一个口径,所以,很多事情在讨论时无法通过,影响了好几项工程的进度。 一次,设计院承担了一项“零字号”工程的设计任务,时间要求非常紧。如果不能按时完成,从院领导到设计室主任都要受处分。为了能够顺利通过审查,承担这个项目的设计室主任耍了个心眼,他在做初步设计时,故意把已经成熟的想法往大了说,比如说设备本来经过计算需要20米高,他故意提出需要30米。压缩机转速本来要需要每分钟800转,他却说需要1200转的。老石在讨论中对设计室主任的方案一如既往地反对,而且本着“敢想、敢干”的精神,把设备高度和压缩机转速都给砍掉了三分之一。没想到他这一斧子下来,所剩的刚好是工程设计所需的数字,于是,项目设计顺利地开展起来,而且按时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 一年后,这项工程胜利竣工并一次开车成功,为此,上级对设计院进行表彰。在受到表扬人员的名单中,老石名利榜首,因为根据会议记录的内容,老石的“把关定向”对“多快好省”完成这个项目具有决定意义。 不久,老石被提拔到设计院的主管部门当了领导,当年设计人员的“阴谋”自然就成了永久的秘密。 看来“犟”也有“好处”,当然只能发生在那个一切都被扭曲的年代。(作者:徐振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