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发契机

1991年的珲春市，一夜之间沸腾起来了，因为它地处东北亚的金三角，东临日本海，与朝鲜、俄罗斯紧密相连，那里一年四季风景如画，气候宜人，有人曾把那里比喻为“北方的江南水乡。”

1992年，我所在单位的上级，正面临着新一轮的发展机遇，单位主要领导亲自率领考察团到珲春考察调研，同时，还组织考察团到山青水秀，地理位置十分优越的吉林、梅河、四平等城市进行调查论证，经过综合考察论证，珲春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开发契机，吸引了上级领导的注意力，开发珲春，一时间，机不可失，时不我待。

在一次省城开会期间，我遇到了上级机关主管基建的老刘，他有50多岁的年纪，身体健康硬朗，眉宇间透露出一种英气，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中等身材，看上去略微有些发福，他为人热情，说起话来比较耿直。

我和他相识，缘于上下级的关系，记得上个世纪90年代初，为了抓好基层单位的财会基础工作，真实反映单位经济业务情况，上级机关，按着省里的部署和要求，开展了会计基础达标升级工作，在较短的时间内，我所在的单位，率先实现了这一工作目标，也就是在这个期间，我的工作得到了老刘的赏识。

在省城会议期间，上级机关提出了抓住机遇，开拓进取，扩大经营的总体工作方案，提出了在珲春筹建仓库的计划。有一天晚上，我正在看电视，老刘来到了我的房间，我急忙站了起来，搬来一把木椅摆在他的面前，他和我谈会议的感受，谈珲春开发的前景，谈财务管理等等，忽然，他话锋一转，向我问道：“你有没有到珲春市工作的兴趣，那可是很多人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我一时难以回答，我低头沉思了片刻，回答他说：“珲春开发区虽然很好，可离家以后需要两地生活，的确有很多的困难，我在山区的工作和生活都已经很习惯了，孩子也快上高中了，还是不去为好。”

听了我诚恳的话语，老刘半天沉思不语，不停地吸着烟，忽然，他猛然抬起了头，对我说：“你为了孩子也得去珲春，你想想看，孩子在珲春念书，你还可以照顾她。”

我答应回家后和爱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过了一会儿，老刘对我说，他还有事，便起身告辞，我送他到门口。

爱人是个教师，每天在山区的一个学校上班，她的工作很忙，早去晚归，还要照顾女儿，学校离我家很远，一年四季，她风里来雨里去，骑着一台自行车，奔波在学校和自家的路上。有时候，自行车出了毛病，她总是自己修理，她还利用业余时间，帮助我补习文化知识，一年四季，无论刮风下雨，季节的变换，她都要为我准备好雨伞、随身换季的衣物等，有了爱人的关爱和帮助，我的工作也有了一些起色。

回到家里以后，我和妻子谈了老刘的想法，妻子听后，支持我到那里工作，两地生活的事情也只有顺其自然了。她一再鼓励我要克服眼前的困难，临行前，她还把家里仅有的一千元钱，塞到了我的手中。

开发珲春的契机给了我一次走出山区的机会。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怀着亲人的重托，我来到了珲春。

初开饭店

乘坐老刘开的轿车，我第一次踏上珲春的土地，老刘稳稳地把车停在了一个临街门市的旁边，下车以后，他指着前面不远地方的一处建筑对我说；“那里，是珲春的火车站，”

然后，又指着眼前的一栋临街门市，对我说；“这里就是单位租用的办公楼。

此时，我开始留意，站前街道的两旁，古朴典雅的老宅，青砖青瓦，屋脊上长满青苔，建筑工地的塔吊林立，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临街两旁楼房的门厅前，窗户上，到处悬挂着五颜六色的牌子，我还以为是广告牌，看着我投入的眼神儿，老刘对我笑了一下说：”那是外地公司到珲春开发的牌匾，“

来这里的外地人很多，街道上车辆飞驰，各种型号的小车，让我看得眼花缭乱，最吸引我的还是这里的人工三轮车，拉着客人穿街走巷，三轮车车夫的肩上都搭着一条毛巾，车夫不时地用毛巾擦着汗。

珲春的天气一年四季温和、舒适，冬暖夏凉。初来乍到，一切是那样的新鲜和陌生，等待我们的又是怎样的机遇呢？

和我们同去的同事当中，有一个人，他个头不高，身体有些发胖，他姓唐，因为，在我们同行的人们当中，他的年龄最小，大家习惯地称呼他小唐，小唐曾经在部队的伙房里当过厨师。老刘知人善任，让小唐担任我们这个临时大家庭的厨师。小唐麻利、干练，对于厨房里的手艺，不说样样精通，也是成竹在胸，每天，他为大家准备可口的饭菜，在他乡的土地上，我们和睦相处，亲如一家。

过了一些时日，眼看着我和新来的同事们，在珲春的安顿告一段落，老刘由于单位还有事，准备回省城，有一天晚上，吃过晚饭后，他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向我们告别，临行前，还提出了这里工作的设想，利用这个门市，开一个商店，同时，他还让大家动动脑筋想想，还想干点什么，大家面面而视，觉得心中无数。

老刘是我们这个开发点儿的头，他在半年前由财会调到基建，负责基建工作，面对老刘的建议，我们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每天，大家到古城区和开发区参观考察，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了，老刘经常给这里打来电话，鼓励我们开拓思路，胆子要大，增加主动性等等。其实，对于我们来说，小富即安，过惯了伸手花钱的日子，一时半会儿的，还转不过自己挣钱自己花的弯子来。

终于有一天，同行而来的小王向老刘提议，可不可以开一个饭店，民以食为天，反正我们每天在这里也得吃饭，这个地方又临街，不如开个饭店，大家一边经营，一边也解决了大家吃饭难的问题。老刘同意了小王的建议，让他担任伙食管理员兼饭店经理。于是，我和他一起办理新开饭店的营业执照等手续，准备饭店的锅碗瓢盆，大家分头忙了起来。

饭店开张以后，每天也来了一些客人，有一天，在我们楼上居住的一个邻居，来到了我们的饭店，刚一进屋，看到我们是清一色的爷们，一见我们就笑了。点菜以后，看着他（她）们高兴的样子，小王的心里也沾沾得意起来，心里盘算着，要是每天经常有人光临我们的饭店，我们也有个事干，单位也可以创收了，一举两得，老刘来后肯定会感到满意。

结账的时候，邻居提出5元以下零钱就免收吧，可饭店经理小王说什么也不同意，邻居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太教条了，“然后，边说边走，上楼而去，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邻居到饭店吃饭的身影。

到了晚上，小王一个人坐在寝室里，整理着当天的账目，他的眼睛有些近视，总是戴着近视眼镜，连日的操劳，他身体又消瘦了很多，灯光下，我轻轻来到他的身旁，向他递过一支烟，劝他先休息一下，然后再统计当天的流水账。

在我们同来的几个人中，除了厨师小唐以外，其他几个人当中，平时在家里也很少下厨房，洗菜、切菜的事情，做起来显得手忙脚乱的，这让厨师小唐感到有些为难，没有一个可用的帮手，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饭店经理小王琢磨着，请一个拌菜师，有时间也可以切切菜，改改刀，给厨师当一个下手。经过请示老刘，他同意了小王的请求。

招聘广告一经贴出，立即来了两个朝族妇女，其中一个是陪同，另一个是来应聘的。在闲谈中得知，陪同人员在一个歌舞厅工作，她问我们是不是光顾歌舞厅，我回答他说：”我们刚来，还没有时间“

她笑了：”歌厅里很有意思，有时间不妨到哪里去玩玩儿，“

过了一段日子，厨师小唐和另外一个同事的爱人来到了珲春，帮我们忙着饭店的生意，饭店开始有了一些生气。

有一天，老刘再次开车来到这里，看到走廊里，门厅旁挂着几双袜子，晚上，开会的时候，他对大家说：”想想家里来了客人的时候，客厅里放着晾晒的衣物，是不是对客人的不敬“晾晒袜子的赵大哥只是低头不语，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老刘语重心长的话语，使我们渐渐懂得了提到自身素质，尽快适应这里的环境是何等的重要。过了些日子，老赵和老王的妻子一同回家乡了。

开发区的日夜

珲春市，四面环山，古老的珲春河，将老区和开发区分成了新城和老城，珲春桥是一座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桥梁，桥面上宽约10几米，凹凸不平，听当地人讲，过去，这里就是边防站了，桥头有军人把守，检查来往行人的证件，经过这里，距离中苏边境上的长岭子口岸就已经不远了。过桥以后，来到一处十字路口，沿着前行方向就是通往珲春市的长岭子口岸，在公路的两侧，遍布着新开发的中外合资企业，保税仓库里，停放着各式各样的汽车，在前边不远的地方，就是我们在开发区征用的土地了。

我们在开发区所处的位置，原来是一片农田，其中，只有几栋民房，上级单位征用以后，它的周围已经没有几户人家了。半年以后，由于租用的办公楼已经到期，我们准备搬到开发区里，修建库区的围墙。

有一天，我们租用了一台汽车，大家齐心合力，搬迁到开发区内的平房里。当大家来到这里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我感到有些吃惊！

这里，早已荒无人家，房前屋后，杂草丛生，田地里沼泽遍地，蚊虫飞舞，满目荒凉。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里还没有通电，也没有自来水，两栋平房前只有一个手摇水井，水质挺甜，只是水中时常会带上来很多的沙子。

第一夜，我们是在昏暗中度过的，小王在搬家后，点着蜡烛，仔细地清理着搬来的物品，锅碗瓢盆、被褥地毯、办公桌椅，电视电话，一直忙到很晚。大家分别住在几个房间里，简易床摆在了土炕上，忍受着黑暗和蚊虫的叮咬，潮湿发霉的空气，土炕上的土腥味……，那一夜，我觉得过得特别的漫长。

早上起来，我来到了门外，在我们平房的旁边，有一处小学，小学的宽大的操场上，堆满了沙子和水泥，几个搅拌机轰隆隆的响着，来自山东的民工在紧张的忙碌着。这里是一个搅拌水泥混凝土的基地，来来往往运送混凝土的翻斗车飞奔在开发区的公路上，公路上尘土飞扬，工人们火热的劳动场面，使这片空旷的土地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小唐早早起来，来到井边打水，小王到离这里很远的集市上买来馒头，朝族咸菜，早饭吃过以后，我和小王一起，来到了学校操场上的一个施工单位，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找到了经理，经过协商，施工处经理同意为我们接上临时电源，我们将几间平房借给在这里施工的工人们居住。第二天晚上，我们结束了夜晚的黑暗生活，看上了电视。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接下来到日子里，我们天天打扫卫生，整理房间，每天开窗通风，土炕上的土腥味渐渐少了起来。由于大家忙于整理环境和卫生，在吃饭的问题上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有时，小王骑着自行车去很远的集市上买来蔬菜和食品，我们每天吃不上一顿可口的饭菜，有时候，买块豆腐就着咸盐，到工地上买来馒头喝口开水……

有一天晚上，我对小王说：”我们把东西归拢到一起，床搬到一个房间，也有个说话唠嗑的人。“小王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