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有些燥热,毒辣的阳光晒的人昏昏欲睡,庆武依旧和老师傅行走在线路旁,他们的任务是拔掉铁路两边的大草还有捡拾很明显的白色垃圾。 突然他好像发现什么,兴奋地大喊起来:“要是不扔掉刚才的那些饼那该多好啊,最好在前面捡一包榨菜,这样吃的就够了。” 他显然还是有些不乐意,因为刚才工长告诉他们今天下午必须彻底把线路巡查一遍,否则不许下班。 这真是好东西啊,回去给狗吃了吧,老师傅告诉他。虽然庆武嘴上说行可心里却说,这火腿肠又没过期自己为啥不能吃呢。 下班后庆武买了一桶老坛酸菜面又买了两罐啤酒,就这样凑合着香肠算是解决了晚餐。 第二天上班,庆武嘴里总是自言自语。甚至还闹出了不少笑话,一些人借题发挥说工作把庆武干傻了,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别的人总是各忙各的谁也没在意,直到中午吃饭时。 大家伙都在盛饭,突然庆武直接跳上桌子,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说罢又跳起了骑马舞,众人乐得哈哈大笑,只有主任在旁呵斥了一声再不下来罚款五十。庆武下来时还在跳,嘴里依旧胡言乱语。 这天晚上,大概十二点左右。庆武有些口渴,便胡乱摸索着灯的开关。突然他手里摸到了一根香肠,他有些疑惑不是昨天都吃了吗,怎么还有一根最近好像也没买啊,要不怎么会吃捡到的那根呢。算了先不管了,先搁在一旁。怎么腿旁边湿湿的粘糊糊的,难道自己梦中那个了,好像也没啊自己睡得很死。 “你在找灯吗?”传来的一个女声让他有些诧异,他睁眼一看却只见一个穿着白衣只有半张脸的女人坐在他的床前,这一吓所有的困意全消。他又看了一眼,可是什么也没有了,也许是睡前自己看的那本书和自己的思维混在一起了,他不由得笑笑打开了灯。 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准确的说是吓得。他刚才摸到的那根香肠哪是自己买的,那明明是一截人的小肠,那湿湿的粘粘的也是那上面留下的血一滴滴掉在自己的床上。 庆武大叫一声便跑了出去,在附近的网吧上了一晚上。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夏天天明的很早,庆武回住处了一趟,可是回去的景象又让他惊呆了,那段小肠早已不见踪影那滩血迹也没有了,甚至那处的床单也比别的地方更白。庆武不知所措,便想也许是这几天太累了,自己应该早点休息了。 今天中午又到了吃饭时间,依旧是大家各自在吃饭有说有笑的,庆武也在吃饭,就在快要结束时。庆武又喊出了: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正准备上桌跳舞时,却被别人拦住了,下午直接回去休假。 这天晚上,大概十一点左右吧。小成出来上厕所,突然看到饭厅的灯还亮着,就去想看个究竟顺便去吓吓做饭的秦师傅。当他刚要靠近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小成有些纳闷,庆武不是回去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饭厅。 他边想边把脸凑过去,想一探究竟。这时传来一个声音:你想看就进来吧,同时里面的人也转过了头,只见她穿着一袭白衣,只有半张脸。完全是庆武见过的那个女鬼。小成大叫了一声便跑回宿舍,这一晚整夜无眠,因为他耳边不断的传出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最后直到天明。 阳光很热,又是午饭时间。小成神神秘秘的说:“大家昨晚都听到什么了吗,那谁昨晚都去过饭厅。” 一时间没人说话,只有好事的小七在说:“我说成老鬼你是相当福尔摩斯吧。” 大家哈哈大笑,小成又说道:“那谁知道棱小雨?” “你问这个做什么?”说话的是秦师傅。 旁边有人悄悄对小成说,棱小雨是秦师傅的老婆,五年前来找秦师傅,结果被火车碰死了。 “那她是不是只有半张脸?”小成问那人。 “你怎么知道?”那人显然有些害怕。 “我昨晚在饭厅看到她了,她在不停吟诵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小成说。 “该来的终会来的,小雨我对不起你。”秦师傅说完这话早已泪流满面。 过了一会儿,秦师傅又对主任说:“主任,这几天大家伙都挺累的,让大家歇歇吧。另外小雨她这几天要来,你们还是躲躲吧,她不喜欢外人另外她现在怨气很大,我怕大家伙有伤害。” “老秦啊,说起这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陪你一起吧。”主任说道。 “不用了。”秦师傅平静地说。 终于人走完了只剩下了秦师傅一个人,他静静地点上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看着眼圈慢慢悠悠的升上去,渐渐地散了。就好像小雨当时找他的那个眼神。 “你还是来了,这些年在那边还好吗?”秦师傅问道。 “你说呢,这些年我能过的好吗。” “我至今仍在自责,每每想起心里总是心如刀割,如果当时自己能去送送你也许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可是我也没办法啊,当时我们正在更换道岔,你知道的时间紧任务重,为了更多的人我只能放弃你。”秦师傅说。 “你能理解我的痛苦吗?你一出门就是三年,每次总说自己过几天就回来了,可是每次都是在回来之前又说自己得值班。那次我想来告诉你,自己怀孕了,可是一想到这些,我的委屈又该向谁说。我从医院回来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街坊邻里,他们却满是嘲笑,还劝我打掉孩子说你根本就回不来,家里没个男人一个女人家怎么办呢。” “我满心欢喜的来找你,你不仅不理我,还告诉我说别烦你,你正忙着呢。我只能默默地往回走,你呢?那时的你又在哪儿?”小雨说道。 “那时我确实在忙,另外我们一会去换道岔,我没时间和你聊天。再说线路上车来车往的很危险,我不能分神也是不想让你担心啊。”秦师傅说。 “这些年我也总是在后悔,我后悔自己应该多点耐心,不该一气之下出走。也许现在我们也是幸福的三口之家,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这次我本来是想让你血债血偿,可是看到你这些年也不容易,为了我自己还是一个人,所以也就慢慢的不再想了。”小雨说。 “小雨,我对不起你。”秦师傅说。 “一切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些话也不起作用了。再过几天你就退休了,后面好好照顾自己,我也该去自己应该去的地方了。” “小雨,我好想你。”秦师傅说。 望着棱小雨慢慢地消失了,就好像自己心里的一件心事也了了,可是自己的心里分明没有一丝轻松,反而变得更沉重了。秦师傅知道,这一辈子铁路就是他的命,可是棱小雨却是他永远也抹不去的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