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很久。心脏停止了跳动,四肢不能动荡在这污水沟,吮吸着从都市里面排放出来的污水。即使,我不能张嘴吮吸,也会被污水那强大的冲击力冲开,硬是灌进了我的肚子里面。我被困在这污水沟中,没有人知道我去了哪里,也没有人会到这儿来。我观察周围,觉得环境还不错,只是污泥浊水,很难把那些活人吸引过来。呆在这污水沟,除了苍蝇蚊虫和我亲密接触之外,就连我平常最喜欢的小鸟都不来了。我的死,除了那个卑鄙无耻的厂长与极其凶神恶煞的凶手之外,没人会知道我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为什么,究竟是怎么死到这污水沟里来的,那么我就从头至尾地来告诉你们。当然,在我告诉你们之前,我得先说我的死。尽管,那凶手的嘴脸极其丑陋,身体上的某个部位散发出那种和我们众多死尸腐烂时相同的气味,使我这个刚刚死了的死人都难以接受,可我还是强烈地忍受着,没有即刻把他推开,给了那家伙一个满意的面子。那个家伙,他用耳朵伏贴在我的鼻子跟前,听了听我的呼吸,摸了摸我的脉搏,确定我已经被他干掉之后,他才站立起来,踹上几脚,再将我的身躯扔了下去。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干掉我;我也猜不出,他们是为钱还是为了女人;但是我明白,他们猜测出我是知道他们阴谋唯一的人。其是我并不算完全知道他们阴谋的人,只是个大概的猜测。我没有向老板去揭发他们卑鄙无耻,穷凶极恶的所作所为,可是他们为何一定要把责任推给我,并且还对我下此毒手呢!我不甘心,就这么样地离开了我喜欢的小鸟;我不甘心,呆在陌生的世界里面承受着污水沟的折磨。我望着繁星云集的上空,仿佛是想要通过闪闪烁烁的星星来观看繁华街区的人们。但是,都市的街区中,除了拥挤不堪的车水马龙,根本没有我想要看到的那个女人。我想到她曾是小鸟依人,那么现在,她会不会化作小鸟呢?我的魂魄,飞翔在都市的上空,仍未看到小鸟,却看到了不少的俊男靓女们在都市里面履行着他们那些五花八门的爱情姿态。我忽然想起,她不在都市里面,而是都市边缘的经济开发区。于是,我就朝着那个方向飞去。渐渐地,我感觉到我的魂魄飞翔无力。我想到我的魂魄,不能远离我的身躯太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又重新返回到这个污水沟里,等待日后,能够自由支配我的身躯时,再去经济开发区寻找我喜欢的那个女人。 我和所有的上班族一样,来回穿梭于冷漠人群与上下班时间的忙碌奔波之中!然而,利欲熏心的老板,把我的生命推到他们互相残杀的刀口浪尖上面,成为他们明争暗斗的商海财富与金钱利益上的牺牲品!我离开了位于都市繁花街区的公司岗位,去往经济开发区的工厂胜任新的岗位工作。我来工厂的时候。工厂里刚刚发生过工厂事变。厂部与工人之间发生冲突,火拼了一场,工人走了一大半,每个班组,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维持了一段时间,在生产上,确实有着很大的困难!慢慢地,工人又落落续续地给招了进来,生产也开始恢复正常。 我经常要到生产车间及其它各个部门走动,也就是说,所有的一线现场。偶尔,我也会参与操作,总结实践,掌握些流水线上的技艺。当然,这也是我的工作,就要服从工作的安排。我的工作,这个说法,也许你们听起来既陌生又不解其意。说实话,有时候,我也琢磨不透,自己属于什么级别,哪级领导,还是公司与工厂的组织成员。可我,归根结底,既不是领导,又不归公司与工厂独有,双方都管,也做双方的事情。打个比方,在解放战争时期,敌军打入我军内部的人叫作特务,我军打入敌军内部的人叫作地下党,不管怎样,他们都有个美其名曰的称呼,而我的称呼,则是双向性的。公司让我督促工厂的工作,服从厂长的安排,暗中为公司做些工厂的情况汇报。工厂呢,又有他们的那些小动作,让我把公司内部的情况暗中透露于他们。一句话,我这工作是被人利用我这个人来当作他们使用的工具而假设的一个虚名,重不重要,都必须要做的差事,而且还里外都能不讨好,双方都给得罪。我到各个部门走动,一是为了工作,二是为了掌握更加详细的资料,完成我上交给公司,关于工厂运转情况的材料。 我从厂部办公室出来,在生产车间的过道里迎面走来一个看上去漂亮而且很美的女人,她微笑着问我,“ 招聘办公室在哪儿?” 我用手给她指了指身后,“那儿就是。”当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问我,还是不认识字,就当作是她没有看见厂长办公室的招牌。 她冲我轻微地笑了笑,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向厂长办公室走去。 我的眼神尾随在她的身后,看到她那乌黑的披头散发在吊扇的吹动中飘拂飞扬,形同醉酒般的晕红柔润的脸庞确实能够吸引住我这颗久旱逢甘雨的心。我同时也看到她那双天生自然的大眼睛回头在我的脸上停留,虽然短暂,但是能感到永恒! 她的个头儿不高,身体的各个部位长得非常均匀。上身穿着紧腰的浅白色短袖T恤,下身穿着浅白色的休闲短裙,脚上穿着紫红色的皮鞋。那样的着妆打扮算不上时尚,反而显得朴素,体现出一个乡村女孩映衬她那自然美的风采。 工厂是老板投资380万元建成的,地处市郊工业开发区,取名为同行衣业时装。意思是在时装界,能够独领风骚,自成一派。工厂在三楼,沿着楼梯上去,进出只有一道门,后门封闭了。因为后门那边的二楼和一楼都是食品公司的仓库,不能通行。一进大门,就是过道。过道左边为面料仓库,辅料仓库,样衣房与裁剪车间。右边为后整车间与成品仓库。再往里就是生产车间了。生产车间左边有五个班组,右边有四个班组,中间是一条三米宽的通道,直通会议室与厂部办公室及行政各部门。会议室里配备着监控设备,共有28个摄像头分别安装在各部门与通道和院墙角落…… 我劝厂长,“技术好的,能做事的员工得想方设法留住他们。” “没那个必要。”厂长回答,“工人好了,我不能好。我好了,工人就不应该好。”他盯住我的脸,停顿了一下才说,“啥叫好,好就是钱呗。要我多开工资给他们,门都没有。”他透过玻璃窗户看了看生产车间里的那些空车位,见又有几个工人站起来准备离开工厂,就回到看着我说,“好就给钱,给钱你给啊,你不给就不要多管闲事,更不要去公司打我的小报告。他们走了,我再去招新工人,不会的可以培训。在中国,可能缺钱,不缺干活的人呀!” 这番话充分地证实了他的卑鄙!什么叫做工人好了他不能好,他好了工人就不应该好呢?我无法再去他那里追问出更加详细的答案,除了工厂毕竟是他的地盘之外,再就是那些事情本来就不属于我工作份内的事。属于工作之外,可以是我给他提建议,也可以是我在多管闲事。建议也好,管闲事也罢,都是事不关己的。不过,我对他的奉劝,并不是多余,是有些道理的。虽然他若有所思,但还是不予接受。这是他的权利,他有资格拒绝我的劝告。在他的眼里,我算什么呢,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无论是工厂经验,还是有关工厂方面的学问,远不及他不说,真还轮不到我说话的份。就说利欲熏心方面,他是在为自己故意那么去做的。他的目的,不是留住他们,而是驱赶他们。赶走他们,又招新工人来,这里面是有文章可做的。除了这些,还有就是他的资格,论年龄,可以算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论级别,他是工厂一霸的厂长,我是下属部门员工,当然面子问题,他也得顾及。这是次要,主要的还是他内心有着贪得无厌的念头,为了满足那个念头,他当然会不择手段。所以,工人的流失,正是他不择手段中的一个重要目的。我们可以想象得到,他答案真正的含义是在说他的职权下,工人是奴隶,本来就应当不好过才算正常,否则,工人就不应当是他工厂里的工人,该走该留,何去何从,随便!用他的话说,无所谓!他有的是办法再招进来新工人,他招新工人的要求基本上没有标准,不会做可以到工厂来学。工厂不但不收学徒费,而且还给工钱,当然会有人来,也会有人走。 我这么说,你们应该明白了吧,他始终认为:我在工厂了解了他的一切,包括他那些暗藏鬼胎,背后另起炉灶的事情,生怕我透露出去,其实生前,他们是做贼心虚,我根本不知道,我所了解到的也相当有限,况且他们不理解我这个人,我并不是个爱管闲事,会做些小动作的人,更不用说去公司里打小报告,那都是他胡拉乱扯地硬栽赃给我的说法。所以他们坚信,只有让我死,让我呆在这个谁也不会来的污水沟里,他们的安全才能得到绝对的保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