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子云在父亲低沉的歌声中睡着了。
“咳咳……”咳嗽声一声招呼也没打就从子云爸爸的喉咙里涌了出来。子云爸爸赶紧捂住了嘴巴,轻轻地从床上走到屋外。子云妈妈看丈夫又把脸憋得通红,把腰弯得像只虾一样,忙为丈夫捶背。
“你说你也真是的,咳嗽这么多天也不去看看,万一闹大了怎么办?”子云爸爸听着妻子嗔怪中又带怜爱的话语,强忍着咳嗽对妻子微笑着说:“你忘了,我手中可是有《本草纲目》和《医药全书》呢,任它什么病也不奈我咳咳……咳咳咳……何。呵呵……咳……咳咳……呵呵。”
“你还好意思说,你给那么多人看病都看好了,怎么偏偏你自己的病就看不好了呢?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云儿才七岁,你让我们娘俩咋活呀?”
看着妻子含泪的眼睛,子云爸爸忙说:“我这病我自己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昨天我刚从一位老中医那得了一偏方,据说很灵呢!我明天就去试试。”
子云第二天早上醒来,看见爸爸把一只壁虎装在鸡蛋壳里,又把蛋壳挂在树上,便歪着头问爸爸:“爸爸怎么把壁虎装在蛋壳里了?它没吃的会饿死的,你不是说过壁虎是好的吗?”
“云儿乖,爸爸知道壁虎是好的,但它能治好爸爸的咳嗽,爸爸保证,只杀这一只,好吗?”
“嗯,要是一只治不好,我们再杀一只,壁虎有很多,爸爸却只有一个。”子云爸爸把子云搂在怀里,很紧,很紧……
夏天走了,秋天转眼就来了,但子云爸爸的咳嗽却越来越严重了。子云天天望着挂在树上的鸡蛋,希望里面的壁虎可以早些风干,这样爸爸就可以把壁虎碾碎和着药喝下去,爸爸的病就会好了。子云搬了凳子站在树下,很想打开蛋壳看看,可却够不着。阳光柔柔地照在鸡蛋上,子云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壁虎的轮廓。但壁虎似乎还没有死,它挣扎着,蛋壳一随之晃动起来。直到一片落叶狠狠地砸在子云头上时,它才发现不是壁虎在动,是风在动。
子云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可她再也没有小鸟般的欢快。子云爸爸整宿整宿地咳嗽,脸色像黄纸一样,眼窝子也凹了进去。太阳正从东边挣扎着爬上山头,它终于爬上了山顶,但它似乎把全部的力气都用尽了,阳光像泉水一样柔柔地从“井”中流出来。子云忽然发现太阳里面有几块黑影,子云想:难道太阳也生病了吗?不然它身上怎么会有黑影呢?太阳也许是休息好了,光开始变得温暖强烈起来。子云直勾勾地看着太阳,直到眼睛受不了了,但当她看其他地方时,发现天上一下子多了好几个太阳,而且他们还会跑,子云往哪看,它们就往哪跑。子云再看太阳时,已经看不到那些黑影了。是光,是光把太阳的病治好了,爸爸这些天一直在晒太阳,也许爸爸的病也能被光治好呢!想到爸爸的病就要好了,子云不禁兴奋起来。
当子云把满分的卷子递给父亲时,爸爸很高兴,但却忽然咳嗽起来,还吐出了一大口血,血把卷子上的两个零染得像两个快要落山的太阳。子云不禁恐惧起来,因为夕阳会很快被黑夜吞没……
子云趁父母吃饭的时候,找来家里所有的凳子,大的摞在下面小的摞在上面,她终于够着了鸡蛋。她轻轻打来蛋壳,一股臭鸡蛋味和腐烂的味道呛得子云喘不过气来。子云伸手去摁壁虎,却摁到壁虎的尸体像刚融化的泥土般的柔软。子云失望极了,她把蛋壳上戳了几个小小的洞,希望这样壁虎可以风干得更快些。
秋天还未过完,子云爸爸就走了,送葬的路上,子云一声没哭,但看着黄土一点点地把棺材掩埋时,子云“哇”地一声哭了。子云跑回家去把鸡蛋砸了下来,有把里面的壁虎砸得稀烂。“要是你早一点风干,爸爸就不会死了!”子云泣不成声。她坐在地上哭了许久,后来她把砸碎的壁虎连同蛋壳用一块干净的布包裹起来,把它埋在父亲的坟前的黄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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