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氏三十七八度的高温,他已走得汗流侠背,但离邮局还有一段路程,肩上挎着的几本书,似乎越来越沉重了。这是他要寄赠亲友的《文集》。为这部《文集》,他实在是太累了——
未经过专业训练的他,熬更守夜写了几十年,从学写公文开始,渐渐利用业余时间写起新闻、小说、诗歌、散文、杂文、随笔、小品来,他不懂什么体裁,想到什么写什么,废稿多而发表少,哪种文体的作品都不够出个专集,只好统统收起来,免强凑为一个大杂会,命其名为《文集》。
想收几文稿费,他到处联系常规出版,到处碰壁,弄得疲惫不堪无成效,退而求其次合作出版,也未搞成;只好自费出版。为请名家写序,耗费精力,托人求情已很累,还得出点血。
书号买来了,还得到处去联系印刷公司。某天,他接物流公司电话,知道是印刷厂寄他的《文集》来了,但必须到指定地点提货,到提货点还有n多公里,自己没有车,打的能装完1000册吗?他去问司机。
好不容易招到一辆黄的,司机一听说要运那么些书,二话没说便“的”一声拜拜了。他又招到一台黑的,问司机能不能去拉点书?司机说可以。他拉开车门正要往里坐时说“这车该装得下吧?”司机问清数量后说不行。他说“就我一个人坐前边,把后排座位上放几捆就可以了”。司机说:“老板,后排不是货架……另外找吧!”他便被拒之车门外。怎么办?当天下午6点钟前必须提货,超过时间要付保管费,不能再等了!
经人指点,他到一僻静处找到一辆小货车,去到提货处,自已无力上货,又加司机几十元上车费,终于把书提出来了。一路顺风,他想到,自己几十年的心血总算有了结晶,回去好好欣赏欣赏!不禁陷入笔耕的酸甜苦辣之中,颇觉春风得意……
司机一句“完了”,交警便叫停车。无照驾驶的黑车,人车货一并带到指定地点处理。他费了许多唇舌,拿出不少证件,交警看他是个老气横秋的家伙,对他说“以后不要支持非法营运了”便放行。可天色已晚,他不得不高价租车运回家!到了家门口搬上楼又花了一笔搬运费……
他那原本就不宽裕的住宅,这二十多捆书摆在哪里?几经策划,几经比试,东一捆西一捆,旯旮角落塞满了,他的宿舍成了“书房”!人受挤压不堪!他得赶快寄出去,否则,粉刷房间难搬书,搬运工定把它看成垃圾。想到这里,他脑海中突然冒出几句话:
写作累,发表累,出书更累;累而为何还要滥出书,出书乃为名所累!
垃圾稿竞出劣质书,劣质书竞相成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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