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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喀秋莎》

时间:2009-04-30 00:00来源:中国文学论坛 作者:青幽山岚 点击:
每当我唱起或者听到那熟悉的〈喀秋莎〉歌曲时,总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如今,我学会了上网,在这网上尽情的写作、聊天,可一听到网友发给我那首〈喀秋莎〉时,总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总会情不自禁的合着网上的〈喀秋莎〉歌曲,尽情的、动情的去唱,去思念....

  最近,一位网上的朋友给我发来一首用俄语唱的,是前苏联二战时期的歌曲“喀秋莎”。当我听到这充满活力和浪漫激情歌曲时,有些感慨……!


  记得那时的农村,文化生活相当枯燥,全队、全公社的人,闲遐之余只能听听那挂在每家墙上小广播播出的一些“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太阳出来照四方“等老革命歌曲,这已经是很享受了,至于现在的电视、电脑之类的东西做梦都想不到……!我呢,因为是地道的无产阶级,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啥都没有。每当到了晚上,一个人就那出日记本来,照着上面不知从什么地方抄来的当时最流行的歌曲,如电影歌曲、知青赞歌…等等哼唱着,有时也拉拉二胡,弹弹土琵琶,以解除和排遣每天劳作后的疲劳和孤寂的漫漫长夜。


  有一次回城里,路经毗邻生产队的一个知青住房时,听到从里面发出低沉浑厚的男中音,觉得不错随即驻足倾听,虽然音色、音准、节奏都不错,可叽哩咕噜的不知是唱的什么词,颇感好奇,就径直走到屋外叫到:“朋友,可以到你家里坐坐吗?(因为我知道这是刚从其他农村转到我们这里的重庆老知青,还没见过面的)只见从那裂着有几公分宽口子的土墙房的里间小屋,走出来一个带眼镜,瘦削的高挑个,清瘦的脸上,没刮和不修饰的胡子在他那稍厚的嘴唇和下巴上长短不齐的乱长着,高高的额头上一头冲天的乱发,显然是个不爱修边幅的人,加之又佝偻着背,显得有些与岁数不相符的苍老,只有在那深度的眼镜片后那双转动有神的小眼睛,才给人以精敏的感觉。上身在前面有几个小洞的蓝色背心上套穿着一件没扣扣子的脏不拉叽的白衬衣,下身穿着一件一边挽的很高、一边挽的很低裤角的深灰色布裤,套着一双粘着泥点子的凉鞋(一看就知道是已下乡多年的老知青!如果不是那副眼镜,已和道地的农民差不多了),快步走上前来面带笑容的伸出手来和我友好的握了握手说:“请屋里坐!”


  经过自我介绍后,我们简单的谈了各自从学校出来到下乡的经历,从中我得知他是重庆老三届的高中生,因“文革”没能参加最后的高考,跨入了上山下乡的行列,很遗憾的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已下乡3年多了。有些熟悉后我问到:“刚才你唱的是什么歌,歌虽好听可我怎么听不懂啊?”他笑道:“我唱的是俄语歌曲《喀秋莎》,所以你听不懂。我在上高中的时外语学的是俄文,你喜欢吗?”,我说:“当然喜欢,不知能学会吗?”他说:“我教你啊!”就这样,我们成了好朋友,经常相互的走动,不久我除了能“熟练”的用俄文在知青中骄傲的唱起《喀秋莎》,而且还能简单的说几个常用的俄语单词,知青们都很羡慕我。姓周的老知青有一天突然问我:“你想上大学吗?”我说:“怎么不想!”他说:“那好,我们一起学习!利用晚上时间学,我还想考大学!”就这样我回城里拿回了下乡前老师送给我的高中数学课本,向他请教……


  就这样,我们开心的劳动、学习,那《喀秋莎》的歌曲声也经常在我们那各自的小土屋里回想……!可好景不长,理想也成了泡沫!不知何时我们的学习和唱外国歌的事被传到了公社管知青的干部耳里,这在当时我们公社的王国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在一次每月列行召开的全公社知青大会上,那管知青的公社干部严肃的把茶杯往主席台的桌上一放,打着官腔的慢慢说道:“最近,在我们公社出了件大家意想不到的事,在你们知青当中居然有人不好好劳动表现,经常偷偷的学什么物、理、化;不唱革命歌曲,却唱什么苏修的外国歌,这种走白专的道路……影响很不好!为了引导你们走正确的路,不在犯类似的错误,我现在宣布公社的决定:四大队3小队的周XX和2小队的刘XX ,今年取消推荐上工农兵上大学的资格,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哈。明年看他们改正的表现情况再说……!像宣判罪犯一样说完起身就起身走了。这时,大家像看猴似的盯着我们……,相互悄声的议论着。


  那天我们没参加知青的集体活动就提前回生产队了。在路上我们虽然心里感到有些难受,但还是在重庆大哥哥的引领下高声的唱着《喀秋莎》。他那依然镇定的表情让我敬佩,我们相互被激情的歌声感染着,好像在舞台上歌唱,那样随心所欲,那样旁若无人!因为在那时,我们只能用歌声倾吐心中的不满。歌声一路惊动着田地劳作的农人,他们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远去…… 回到生产队正是中午时分,只见那李姓农民又骄傲的坐在他家的门槛上,听着他的收音机,当我路过他身边时,他得意的说:“吃屎分子(对知识分子的讽刺和挖苦),我早说过嘛一天到晚抱着那书啃没出息的,不信吧?今天我就知道你要挨批的,整个大队都传开了你和那周眼镜唱外国歌、走白专道路的事了,还是安下心来当农民吧,如果想唱就来学学我收音机里放的革命曲!唱什么外国歌呢?”我没好气的对他说道:“你要是会唱外国歌,公鸡都会下蛋了!瞧你那老黄牛声,乌鸦还能学喜鹊唱歌吗?你只有听的份!”他气的大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这辈子只有当农民的份……!”我也不知他后来乱叫了些什么,头也不回的往自己住的小屋走去……


  秋去冬来、花开花落,我和姓周的老知青在压抑中又度过了两年难熬的日子,没了欢笑、没了歌声,但学习却没有放弃,只是我们改变了学习方式,偷偷的进行。学习上,我不懂得的,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打着手电筒,拿着打狗棒悄悄的到周哥(后来我都这样叫他)那里去请教。他总是那么认真的讲,不厌其烦的解释。虽然有些讲了几遍我还是有些不懂,(因为当时16岁的我只有初中文化程度,只是个“文革”的初中生),但我还是尽量的记下来,带回去慢慢的琢磨,用来计算那些初中的代数,方程式都不知用掉了多少草稿纸,回家时连香烟合的壳子都不放过,统统收集起来带回农村去做学习所用的草稿纸。当然,为了酬谢我的“眼镜老师”少不了要带些他喜欢吃的东西,买几包两角钱的香烟给他。他一高兴后拿出一根点燃深深吸进一口烟后,就眯着眼睛将大股浓烟从他的鼻、嘴喷出,随即圆合着嘴脸朝上一口接一口的吐着小烟圈。他的表情像神仙般的快慰和舒心,然后就对着我微笑着悄声地又唱起他高兴时喜欢唱的《喀秋莎》歌来,我配合着,但始终俄文唱不到他那流利的水准,特别是弹舌音,唱常发出蹩脚的怪音,引的我们双方都那样会心的笑……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直到我们身边一个个知青参军、上工农兵大学等走的没几个了,我们才意识到应该暂时放弃学习了,该好好考虑回城的事了。。于是,我们努力的参加各种劳动,不论是插秧、打谷,还是背挑肩扛,脏活、累活啥都抢着。可无论表现的再好,招工、参军、读书对我们总轮不到我们。我感到了凄凉、无望;感到了孤寂和寒意……,我常想这到那是头啊!难道古人诗中所云的“十五从军征,八十始的还”的故事也会发生在我身上吗?我也是十五岁下乡啊!难道会被那李姓农民言中-----将当一辈子的农民吗?我不甘心啊!时间如梭般的流逝,转眼我已近20的人了,那周哥也已到了而立之年,过度的用脑、焦虑和不良的营养使他的头上出现了许多白发。是年冬天,气候好象突然温暖了许多,感觉没有往年那样寒冷(实际上是后来的招工,让人从心灵上所感受到的那种温暖)。喜神悄然到来,如同封冻多年的大河在阳光的照射下融化了紧缩的冰衣,一泻千里的向大海奔去……


  冻结多年的招工 ,在当时的中央领导层的关怀下解冻了。为了夺回被“文革”耽误的损失和工业生产能正常发展的需要,各地的大小企业按照中央的指示精神纷纷开始招工了。我凭着自己的优良表现、年轻和音乐天赋(我会搞乐器、会唱歌)先后被几个工厂选中,我如愿的到了一家中央所管的企业。接到进厂通知书的那天,我高兴的来到周哥的土屋里把这特大的喜迅告诉了他。他当时一下就楞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在他那苍白、瘦削的脸上滑过,可他却突然笑着对我说:“好事啊,应该庆祝!”我们商量着就到附近的场镇上买了点蔬菜、花生米和最便宜的一斤白酒,回到家里那出舍不得吃的大米(平时都是合着红薯一快煮的)做起“庆祝宴”来。傍晚,饭做好了,我们边吃、边喝、边聊,酒过几巡后,周哥突然端着小酒碗站起来要和我碰杯,我急忙也站起来回敬的与他碰碗,他红着眼睛问我:“高兴吗?”我说:“当然高兴!”他说:“那好把这碗干了,我们一起唱《喀秋莎》算哥哥我为你送行吧!”我说:“好的,干!”碰碗响后就听见水进喉咙的咕噜声。接着震天响的《喀秋莎》在小屋里爆发出来……不知唱了多少遍,那无所顾忌的唱响声把压抑多年的苦闷、愤怒全吐露了出来,那么欢畅,那么荡气回肠!唱着、唱着,我们变调了,发出了难听的左派声、嘶哑声。这时的我因为高兴或者说是年轻些吧,喝了近半斤只是微感醉意,可头脑还清醒,我偷眼望去,发现周哥已泪流满面,可嘴里还在说:“我没醉,我高兴,”一句、半句的,含混不清的唱着〈喀秋莎〉。其实我知道他因为这次招工没他,他难过却又要在我面前强装着无所谓的样子,所以我知道这样的心情此时更容易醉啊!他醉了,。我也醉了,不!应该说是心碎了!多好的人啊!周哥,要不是这文化大革命不知你现在已是那所高等学府的高才生了……,可现在不仅上大学的梦破了,就连当个工人也嫌你体弱和所谓的劳动表现不好而放弃了你!我却一人走了,看着被我扶上床还在说醉话的周哥,我好难过!是你无私的教给我许多未能在学校完成的学业,我感谢你!我深深的在他面前拘了一躬!


  两年后,他也终于进了当地的一家工厂,我去看了他,这时的他好像没过去那样喜欢说话,只是反复的问我现在的情况,我详细的告诉了他,我在厂里很好,你教给我的知识派上了大用场啊!走时,我们又一起哼唱起那首难以忘怀的〈喀秋莎〉!我走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就结婚了,但非常遗憾的是在他结婚后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他,居然疯了!他的工友告诉我,结婚不久他就开始一天到晚的傻笑,笑的他爱人都害怕,大家也发觉他的说话和行动表现已和正常人不大一样了。于是厂里派人把他送去检查,诊断结果是精神分列症!并被送到一家精神病院去医治了。再后来他离婚了!提前病退了……又过了些许年,据说他被家人送回了老家-----山东。


  这么些年,我始终没忘记这个大哥哥,每当我唱起或者听到那熟悉的〈喀秋莎〉歌曲时,总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如今,我学会了上网,在这网上尽情的写作、聊天,可一听到网友发给我那首〈喀秋莎〉时,总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总会情不自禁的合着网上的〈喀秋莎〉歌曲,尽情的、动情的去唱,去思念……!这大概是怀念吧!同时也是对那特殊年代和那受我敬重的人的一种反思和回恋吧……,总之,是一种酸甜苦麻辣五味俱全的复杂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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