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狼烟漫漫,战火连天。 一连攻下三座城池让我的军队士气高涨,我带着胜利的喜悦看着前方的火光,战果不错,可以乘胜追击。 我叫来副将,打算与他商议,却突然感觉头晕,大概是体力消耗太多了。 “将军,您休息一会儿吧,属下会料理好一切的。” “嗯,别忘了去慰劳伤员。”我闭上眼睛,放松一下高度紧绷的神经,没料想一柄利刃从胸口刺穿,雪亮地映着我的惊异。 幽远,我最信任的部下竟然背叛了我!我瞪大了眼睛,久久地不敢相信,直到电脑屏幕上血红的大字提醒我“gameover”。 靠!老子的星级装备啊! 我刚想摔凳子离开网吧,却听到有人拍桌子站了起来,“七星级装备,赚了,太赚了!” 我将信将疑地走向那个仍处于兴奋中的狂笑的人,问道:“幽远?” 他的笑容凝固,颤颤地答:“嗯。” 我伸手就想给他一耳光,却被他死死地握住。 “女孩子当众打人不太好。” 我推开他,怒斥道:“我们当战友当了三个月了,你居然暗算我,还有没有点江湖道义?” “是很抱歉,那怎么办?”他耸耸肩。 “还我装备或者赔我钱。” “不行,装备是我的战利品,还钱,太俗了,这样吧,我请你吃饭。” “不行,你休想泡我!” 他爽朗地笑了,“不吃什么西餐厅,吃大排档行吗?大排档那种环境应该不算图谋不轨吧。” 在网吧苦战了一天滴水未进的我这一次听了肚子的话。 “真没想到,我一直佩服的大将军居然是个女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卫卓姗。” “哪个wei?‘围魏救赵’的魏?” “不是,是‘精卫填海’的卫。” “哦,知道了。”他作沉思状。 我拿起一串烤鱿鱼,他凑过来,笑着说:“是‘卫生巾’的卫,对吧?”在我的鄙视中,他痛快地灌着啤酒。 “那你呢,叫什么名字?” “丁威。” “我讨厌你,丁威。”我一口咬下了鱿鱼爪。 这就是我和丁威认识的全过程,没有浪漫暧昧的场景,没有英雄救美的剧情,甚至连风雨同舟的义气都没有。总之,我认识了比我高20cm总爱挖苦我的一大损友。彼时是初中毕业,就这样吵着闹着,就到了高中了。 (二) 高一的军训是很坑爹的,烈日,无风,只能穿校服而散发出的汗渍味,中暑,晕倒……惨烈的现实使我越发怀念中考结束时天天打游戏半梦半醒的日子了。 太阳一天比一天毒,丁威的嘴也一样。 “大姗,我今天在操场上看上了一个女生,比你白比你高,眼睛也比你大,头发跟瀑布一样,美极了。” “跟我说这些干嘛?” “对了,最要命的是她身材超棒!你要是平原,她就是山脉……” “丁威你是喝农药长大的吧,那么毒舌的话你可以选择闭嘴。” “大姗你还没吃饭呢吧,我今天看见你是跑着来学校的,又睡过头了吧,给你面包。” “……丁威你这点体贴是你这些年来保命的本钱吧。” “那女生的哥哥据说和我一样帅。” “死远点吧你,不过……倒是可以看看,反正这几天也没什么事。” 我们两个闲人一拍即合,成了晚自习下课后守株待兔的两个老农。我们首先看到的是母兔。 她不知什么时候脱下了难看的校服,身着一条冰蓝色的纱裙,黑色的头发随意地披着,斜斜的刘海占了小脸的三分之一,大大的眼睛又占了三分之一,皮肤白的不像话,歪背着小包等着她哥哥。 重点班的门终于开了,传说中的她哥哥出现了,她迎上去,依偎在她哥身上,头发散着。 等不及的丁威窜了出来,拦着了两人。 “两位同学好,我是七班的丁威。” 丹唇轻启,“我叫吕贞,吕雉的吕,贞洁的贞,是十三班的,他叫刘晨,刘邦的刘,晨光的晨,一班的班长哦。” “刘邦,吕雉,你们……” “呵呵,我表妹总是爱开玩笑。” “咦,那边那个姐姐躲着干嘛?” 死丫头,眼睛真尖。 “我是卫卓姗,精卫填海的卫,卓越的卓,姗姗来迟的姗。有点唐突,不过很高兴认识你们兄妹俩。” 刘晨望着我,笑了,很阳光。 (三) 有了丁威这么个多动症孩子掺合,我们四个很快便熟识了。 我和丁威属于成绩中等的两个闲人,吕贞虽然外表光鲜,但成绩很差,家境也很贫寒,父亲早逝,母亲在外打工。刘晨各方面都一般,属于学霸一类的,可以在每次大考前给我们三个恶补一下。 日子一天天云淡风轻地过着,渐渐地,我发现丁威对吕贞的关心多了起来,有时甚至会无视我只为吕贞忙,而我也渐渐喜欢上刘晨为我讲题的样子。他耐心地一次次为我画图讲解,他温和的语调,他的眼神那么专注…… 秋尽冬至,冬尽,春暖花开,冰雪消融,很多事情也在悄悄变化着。 我偶然发现刘晨给我的错题集里写了这样一句话:我们都是远视眼,模糊了最近的幸福。心里开始泛起涟漪。就在这时,丁威找到我,紧张地问“大姗,你说,我要向喜欢的人表白要怎么做?” 我们相视而笑,又一次无比默契。 我帮丁威给吕贞写情书,而他则负责多为我和刘晨创造机会。可惜刘晨太闷了,吕贞太害羞了,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直到那次抢劫事件发生,一切才有了变化,只是,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是学校附近的“野狼帮”,他们十几个人持刀拦住了我们,似乎是出于本能,丁威拉着吕贞飞快地跑开,而我则拽着刘晨跑,慌不择路的我和他不小心跑进了死胡同,末了,只好把钱全给了他们。“野狼帮”散去了,因为没了钱打不了车,我趁机要刘晨送我回家。 晚风习习,我扯了扯他的衣角,“刘晨,我喜欢你。” 沉默,还是沉默。 “卓姗,其实我……” (四) 回到家,颓然倒地,心像被人烹煮一般。 刘晨拒绝了我。 “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泪就在眼眶里。 “……卓姗,我有个秘密压在心里很多年了,我……” 他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我听出是吕贞的声音,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他赶过去。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贞儿要我一个人去。卓姗你自己先回去吧,抱歉。” 就这样,他走了,留我一个人在黑漆漆的街上。 那个秘密,其实不用说了,我早就猜到了。刘晨啊刘晨,如果你的‘刘’不是‘刘邦的刘’而是‘刘彻的刘’该多好,那我也会是‘卫子夫的卫’了。 看着空空的钱包,惨笑,卫卓姗啊卫卓姗,你真是自作自受。没错,抢劫事件是我安排的,我哥哥是“野狼帮”的骨干,我们是父母离异后谁都不愿意照料的小孩,只有房子和钱,没有爸妈的疼爱和关怀。我哥一早就加入了“野狼帮”,而我则从小就混在网吧里打游戏。 我本想利用抢劫事件支开吕贞和丁威,单独和刘晨在一起,又倚仗没了钱回家要刘晨送我,我以为凭借一句“我们都是远视眼,模糊了最近的幸福”,一切都可以水到渠成。 可是刘晨却告诉我,那本错题集原本是吕贞的。 可悲可笑,我算计了丁威算计了刘晨,而我自己却被命运算计了。 自作多情,自作自受,自食其果。 (五) 一夜未眠,第二天,吕贞没有来上学,她翘课是常事,奇怪的是,丁威和刘晨也都没有来。我打电话给丁威,才知道那晚的夜空究竟有多黑暗。原来,丁威和吕贞跑开了,却在半路遇上了三个醉汉,丁威被打成重伤,吕贞则被三个混蛋…… 挂了电话,我的头开始变得好沉,如果不是我安排了抢劫的戏码,丁威没有慌忙中拉着吕贞逃跑,吕贞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些,丁威也不会现在躺在医院里。 我的愚蠢,不仅害了我自己,还害苦了其他无辜的人。 拨通了刘晨的电话,刘晨说吕贞现在情绪不稳定,不希望其他人去看望。 于是,我请了半天假,坐车去医院看望丁威。 他折了腿,断了臂,打着厚厚的石膏,帅气的脸上添了一道伤疤。 “你来了。” “你,还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