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初中没毕业。 她念书的时候虽然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距离今天十分遥远,不过搁在现在,在我看来不会电脑打字,不会上网,不会QQ聊天,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 “大文盲”。所以自己从心里有点瞧不起她。 不久前,一个别的原因,确切地讲,是一次拉家常话,彻底改变了我以前那种“门缝看人——把人看扁了”的极不理智的愚蠢看法。 我知道,她家以前靠出海打渔为生。几个哥哥头天晚上出海,第二天她和老人下午四五点钟就到码头岸边分享临近夕阳下的“满载而归”喜悦。她曾说过她分拣鱼虾的时候做过买卖,所以她说的对打上来的海鲜如何保鲜,我深信不已。但,我不知道里面还有那么多学问,还有那么多道道。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现身说教对我道,夏天很热的时候,刚打上来的海虾用干净水浸泡容易腐烂,用泥汤子污水(从下水道里弄来的)浸泡过的海虾反而色泽鲜艳,不仅好看,而且还不容易腐烂,特别是用尿浸泡过的虾更是如此,并且一再声明,她还亲自试验过。 这就相当有说服力了。 好像我听说过,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不记得了,总之印象不深了。 想想也是,生活就是一所大课堂,就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知识宝藏。生活中蕴含着大量而丰富的内容,包括许多东西,有学问的不一定什么都知道;没有学问的不一定什么都不懂,只要你虚心求教,就能长见识,就能长学问,就可以由不懂变懂,由不会至会。 特别让我感兴趣的,让我听起来津津有味的,她讲起家里的以前故事,仿佛把我一下又带回那个农村特有的充满浓郁生活气息的年代。 过年的时候,一幅年画怎么挂,挂在哪里,她们那里都很讲究。她说,过去她家住的瓦房分东屋、正屋和西屋。以前农村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挂年画。那回的房子正屋大多都立着两根紫褐色大圆木柱,一到过年,柱子上就挂上年画。挂画的时候不能乱挂,一般都是东挂莲花西挂牡丹,这是十分讲究的,头着年三十晚上老爷子叫大哥挂上,然后他老人家再认真检查一遍,如果挂错了,老爷子会朝大哥大骂一顿。 有一年,小哥跟大哥要炮竹,大哥不给,惹恼了小哥,他当即对大哥进行了‘报复’,趁大哥不注意, 踩着凳子把一对柱子上挂对的年画给颠倒交换过来,躲在屋外看热闹。老爷子把大哥喊来,劈头盖脸数落起来:“成天教都教不会,就这么点活都干不好,你还能干点什么!” 大哥跳进黄河说不清。 说到这里,老婆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完接着又说:“现在,咱们这里不兴挂年画了,都住高楼大厦,谁还有挂那破玩艺儿的。”老婆说,“但,过年过节上鱼的传统习俗还是流传下来了。上鱼都是头朝北,肚皮朝客,这是学问,哪有像你那样的,比管鱼(当地叫法)一刀豁到底的,都是剪一半,知道不。”她意犹未尽,越说越兴奋,“你说说,正月十五耍狮子,跑旱船,踩高跷,哪样没有学问。” 是呀,生活皆学问,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就看你用不用心了。 在“老师”面前,我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不敢发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