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业余“摊贩”阿福喜滋滋回家。他的运气不赖,500多只皮蛋一销而空,赚了实实足足一笔钱。做这种皮蛋生意,需要点技巧,也需要点冒险精神。这些,他都兼有,所以成功了。不过,当他哼着小调去巷口沽酒的时候,那种喜滋滋的味儿全消了。 有一个很有风度的高个子中年男子,正朝阿福的住宅方向走来,边走边向行人打听着什么。
阿福的心一沉,自语道:“这下完了。”
他赶紧踅回家,关紧门。惊魂未定,就听见屋外有人叩门。阿福慌兮兮开门。来人正是那个中年男子。半个小时前,他在阿福设在车站旁的临时小摊上买了30只皮蛋。
阿福紧张极了:“你、你找谁?”
中年男子问:“请问,董桂娟同志住在这儿吗?”
阿福连连说:“是、是、是,请里边坐,里边坐。”说着便溜出门外……
待到天完全黑下来了,阿福才踉踉跄跄地踅回小巷口。
他的妻子董桂娟半卧在床上,眸子湿漉漉的。五斗橱上的座钟,嘀嗒、嘀嗒声音很响。
阿福担心吊胆地走到妻子床前,问:“那个人走啦?”
董桂娟抬起眼,问:“什么人?”
“就是那个……拿皮蛋来的高个子……”阿福支支吾吾,“他来干啥?没有闹……”
董桂娟眼里的泪花在打转:“你真不懂礼貌,他是我们厂的新任工会主席,来探望我的病的,还送东西。你溜到哪里去了?不是存心塌我的台吗?”
阿福扫了一眼。果然,床头柜上放着一篓苹果,还有一马夹袋皮蛋。这是那位高个子厂工会主席的一片美意。
虚惊。阿福从脸上抹下一手汗,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但他心里的窘迫并没有减轻,反而更沉重了。
妻子说:“阿福,隔壁黄阿婆已帮我把粥烧好了。你给我剥两只皮蛋吧。”
阿福说:“好,我现在就去买。”
“买?这儿有,就剥这个吧。”董桂娟指指床上柜上的马夹袋。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过去,又像被蜂螫了一下似地缩回来:“这,这……还是去买吧。”
妻子见他的神态有点反常,弄不懂是怎么回事,就下床趿着鞋:“我自己来。”阿福上前阻挡:“这是何苦呢?何苦呢?”董桂娟顿生疑虑。她做了妇科手术,已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她丈夫阿福这阵子捣鼓业余“摊贩”,她知晓一点,只是不十分清楚。此刻,她依稀感到这袋“皮蛋”和他有什么瓜葛,心里也就担忧起来。
两人推拿中,一只皮蛋啪地掉落在地上。
阿福的心怦怦直跳,快要蹦到嗓子口了。
她捡起细察,眉一挑:“马铃薯?”她又剥掉一只皮蛋,还是得了一颗马铃薯。董桂娟痛苦地啜泣起来:“天下哪有这样的工会主席?!拿假皮蛋来蒙人,这是怎么回事哟……”
阿福满面通红,羞愧难当。他不想再做那种技巧性很强又慌兮兮的生意了。要是有可能,他真想换回这30只皮蛋。可是,这一切都来不及补救了。他蹲在墙角发愣。
董桂娟轻一阵重一阵轻地啜泣,揪人心肠。
良久,他终于吼出声来:“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我钱迷心窍,是我卖出去的假皮蛋……我是包了皮的坏蛋。”
董桂娟知晓了真相,哭得更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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