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荷县运动场的健身房，沸沸扬扬，热闹非凡。临时设置的主席台已座无虚席。Ｕ形的观众座位也处于饱和状态。

　　横幅上一行漂亮的仿宋字：热烈欢迎郦连莲回故乡汇报表演。

　　县报见习记者阿鑫，终于在前排弄到一个座位——一只油漆斑驳的骨牌凳。

　　人真挤啊。他回头一看，是一位瘦弱的山村大婶。只见她风尘仆仆，满面是汗，还不停地喘着粗气。阿鑫挺有礼貌地站起身：“大婶，您坐吧。”

　　大婶颇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谢谢你了，同志哥……”她实在太累了，也不再推辞，就坐了下来。

　　喇叭里开始介绍体操新秀郦连莲：“……十八岁。她离开那个生她养她的小山村已足足三年了。这三年来，她在省时里受训，进步非常快。最近，在一次全国性比赛中，创造了很好的成绩，为荷县争了光……”

　　主席台上出现躁动。又来了两位重要人物——县委刘副书记和赵副县长。这样座位就不够了。

　　主席台上跳下一位“胖子”。

　　胖子朝阿鑫那个地段走来。他声音轻轻地，神情亲切地向有座位的观众解释着什么。他离大婶很近，就叫她站起来，取走了那只骨牌凳，移了几步，又提起一张条凳。

　　少顷，主席台上“摆平”了。

　　灯光。音乐。掌声。

　　郦连莲出场了。健美的妙龄少女。

　　浪花翻跃似的音乐。自由体操。或翻腾，或转体，或转臂，或独立。修长的腿，灵巧的腰肢。是风的拂动，是树的摇曳，有水的柔，有剑的刚……

　　那位山村大婶站立着，一会儿朝主席台望望，一会儿朝运动员看看，竟啜泣起来。

　　阿鑫关切地问：“您这位大婶，怎么……”

　　山村大婶　用手抹抹眼角，含笑：“没事……”

　　音乐高亢。女运动员一翻飞，落地，站立，距大婶三米之遥。郦连莲抬头，脸色骤变，伸展双臂奔将过去：“妈妈……”

　　全场哗然。母女拥抱。山村大婶泪流满面：“莲囡，妈想你……”

　　“胖子”又走来了：“怎么回事？让开……”

　　有人告诉他，郦连莲的母亲也在这里观看。

　　“胖子”的嗓音提高了：“好啊，人呢？”

　　郦连莲向“胖子”招手：“我妈妈在这儿。”

　　“胖子”满脸臊红：“大婶，实在对不起，让您站着看。请您到主席台上坐。”

　　山村大婶连连摆手：“不，不，我站着看，看得更清楚。”

　　音乐又起。掌声。

　　翻飞的春燕。

　　见习记者阿鑫持笔在采访簿上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