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日炎炎。今年的夏天,太阳火辣火辣的。
在建的教学楼主楼工地,位于科学楼和图书馆之间。学院里的师生进入学校以后,就常常奔波在这两栋楼馆之间。本来,盛夏的炎热和久旱的燥气就已经罩住校园,如今施工进度的加速,这一带更是尘埃四起。若还刮起了风,就像形成小规模的沙尘暴。过路的人们不得不闭口掩鼻,加速步伐,否则口和鼻还会尝到尘沙的苦涩滋味。不过还好,酷暑肆虐不了多久,就要迎来漫漫的暑期。
其实,工程也到了煞尾阶段:封了顶,砌了墙,紧接着进行内装修,要赶在暑期上级的验收以及下学年的扩招。
尽管如此,不论上午下午,每当我路过,总会见到大汗淋漓的民工们光着膀子埋头干活,就是他们的艰辛给我们师生创造了优越的教学环境。有时我也会听到阿P的呵喝声,虽然现在并不那么经常。他的呵喝声仍然十分刺耳,但我也看到他同样汗涔涔而下,就这点阿P还是尽职的。
期末来临。我们的教学课程暂告一段落,复习考试阶段开始。对教师来说,可以稍缓一口气,调整一下状态。
咱们去郊游吧?趁这间隙轻松轻松一下。好哇,咱们带小娣小媛俩姐妹一起去吧,呵呵,也邀请阿P夫妇一块儿去。行,不知他们有没有空闲?问问看,工程也已经快完工了嘛!我和阿O商量着去消遣消遣。
2
我们一行五人一清早出发,乘公交专线直达云岩。王老师没来,据阿P说王老师一贯睡眠不好,无法清晨早起,也就没有跟我们同行。
云岩是我市著名的名胜景区。景地包括一山(即云岩)一江(即龙江)。云岩不高,也就三、四百米高,但怪石嶙峋,山峦延绵起伏,还有响声如鼓的风动石。从云岩上俯瞰,可见九曲十八弯的龙江宛如蓝色玉带,沿着云岩山脚委婉而去。
走至云岩峰顶,薄薄的烟雾萦绕,我们沿着峰顶小径行走。每隔约50米都有一道石门,门门之间都有石铺的通道。听说在战乱时期这一带是个匪窝。山匪既要抵御外来入侵,也要抗拒山匪之间的争夺。
山风飕飕地吹,我们到达较高较平坦的一个峰顶后停下歇息。
你们看,那有一块大石头立在山顶上一动不动。小媛好奇地惊呼。傻丫头,那是风动石,名为风动其实风吹不动。我揶揄小媛。
小媛瞪了我一眼,但眼里笑眯眯的。阿O和小娣嘿嘿地大笑。阿P在一旁轻声对阿O说:阿Q怯老婆,以后肯定妻管严。阿O回话打趣道:我和阿Q跟她们姐妹俩都还没定情,倒是你先行一步,走上婚姻殿堂,你可别像你说的妻管严啰!阿O说完脉脉地瞧了小娣一眼,小娣鼻子哼了一声。然而阿O没意识到,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瞧,阿P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回到宿舍以后,我们三人都累得不行,趴在沙发上,晚饭都懒得动手做。
叫外卖吧?我建议。好!好!他们都赞成。
哦,对了,阿O,你在云岩时说,你们都还没定情,啥意思?阿P突然冒出一句问话。
怎么啦?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想插一杆子是吗?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阿Q,你别胡说,让小王听到可要闹翻天。阿P自知语误,有些惊慌。
哎呀,阿P紧张什么,阿Q跟你逗着玩的!阿O又打圆场,但我对阿P还是不满,每回小娣小媛在场,他总是眼球直勾勾地瞅着人家姑娘。我知道,他对王老师并不满意,可那是他自己选择,事物利弊总是平衡的。利欲和爱情不可兼得,就像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一样。上帝还是公平的!
3
暑假一晃眼就过去了。我们三人各自从老家回到同一屋檐下。
我和阿O都笑嘻嘻地从对方的背包中搜刮出解馋的食品,迫不及待,其实都是家乡的特产。我搜出了阿O家乡的柚子和枕头饼,阿O也搜出了我家乡的麻糍和绿豆糕。
阿P,你呢?你家乡有“八大干”,你都带来什么”干“,让我们看看,品尝品尝。阿O见阿P默不作声,他打趣道。没带来不要紧,来,尝尝我们的,这都是特产,可解馋呢!阿O很会排解他人的窘境。
有带来,这是我老家的地瓜干。阿P也从挎包里掏出一大包地瓜干。哇!金黄金黄的,飘出一股甘甜的香味,真的,色香味俱全。
我的柚子更不赖,这是红肉柚子,优质新品种,在港澳台极富盛名。阿O在宣传他家乡的品牌。
我老家的麻糍呀,从民间小吃中挖掘出来,现在已经成为品牌,包装上市销往各地超市;而绿豆糕入口即化,满嘴溢香。我不服气,也为家乡特色做广告。
阿O见阿P仍然闷闷不乐,猜想他心里有事。
阿P,怎么啦,家里有事?阿O诚恳地问道。有事别闷在心里,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我从未见到阿P如此郁闷过,我料想他应该遇到大麻烦。
没啥大不了的事,只是小王她第一次去我家见我父母,就给我出难题尽惹事。阿P怨声载道。
噢,准媳妇了,见公婆还惹事?我还是挺同情阿P。我本来就对王老师有看法,教师中都有反映过,去教务处办事她总要摆架子,比科长架子还大,爱出难题刁难,似乎刁难他人就是她的人生乐趣。凭着她是副院长的外甥女身份,有恃无恐,狐假虎威,她钻进我们学院,许多教师都有微词。
阿P,说来听听,怎么回事?阿O关切地问。
暑假我带她回家,她本来还不想去,借故推托,我说都要结婚了,我父母总要见一见你吧,她才勉强去了。她进我家门不叫爸妈也罢,还不做声,平时的利嘴如今变哑巴,我父母还真当我娶了个哑巴……
呵呵呵呵!阿O和我笑弯了腰。
她见到我还有一弟一妹,就责问我为啥隐瞒不告诉她我还有弟妹,我说你又没问,再说你是嫁给我又不是嫁给他们,她甚至还说你们家怎么不计划生育,那么低级的问题也问,实在令人啼笑皆非,我说我哪知道,要知道你就去问我父母……
哈哈哈哈,阿P你真逗!我们俩都被逗乐了,都忘了是要帮阿P排忧解难。
在我家才住三天,她就嚷嚷着要回来。事还不止这些,我说的惹事就是她四处挑剔,这也不行那也不对,我妈说我们家都这样生活了几十年,安安稳稳,没灾没难,她因此还跟我妈争执了一阵子,真是偏执狂!后来我妈对我说,还没过门就跟婆婆闹了起来,以后还怎么处得下去,你娶这样的媳妇挺悬,我还可以忍,我父母可就无法忍受。现在电影里婆媳相争的矛盾太多了,我真没想到这事竟落到我头上,想到这个我都心寒……
阿P在讲述的过程中,他神态惘然。我和阿O再也笑不出来,我们竟不知说什么好,更谈不上帮他出主意解难题。这种事做不好反而帮倒忙,吃力不讨好。
这种婆媳矛盾以后会不会也发生在我们身上?事后,我问阿O,也担忧起自己。不用担心,不会的,小娣小媛姐妹俩可不是那号人,她们多么善解人意,跟王老师是天渊之别。阿O充满自信。
我想也是,那样的刁蛮媳妇也确实罕见,阿P那也是他自找的。
4
新学年伊始,学院呈现新气象。里里外外包装了一番,各类各式迎接新生、展示活动的条幅,红红火火,横竖交错,目不暇接,一片繁荣景象。
这天,阿P风风火火地闯进屋来,春风得意,喜气洋洋。
捡到金砖了,阿P?我又见识阿P的180°急转弯,但也已习以为常。
阿Q,又是你聪明,哎呦,你的智商太高了,说得对,我真的捡到金砖了,今晚我请客,不醉不散!阿P忘乎所以。
好好,恢复常态了,捡到多大的金砖呢?阿O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他一直像大哥一样关切着阿P。
不瞒你们说,我的回扣发下来了,这个数,单位是万。阿P左手伸出两个指头,踌躇满志。
哇,超酷!我还真有点羡慕,但是我既没这个胆也没这个识。嗯嗯!阿O只是微笑着,但我似乎觉察到阿O的笑意中隐含着些许担忧。
这还只是第一笔,副院长对我说了,跟他好好干,努力去做,以后每盖一栋楼我都有这样的一笔数……还告诉你们一件我的喜事,我和小王国庆节结婚,嘿嘿!阿P滔滔不绝,他的失忆症又不治而愈。我心里暗暗惊呼:真好!
当今世界,爱情和利欲总是捆绑在一起。现实生活中,婚姻要嘛是家族的一种联姻,要嘛是情和利的一种权衡。
阿P余兴未了,还说:我这只是一碗汤,副院长的那才是一锅肉,等同于一套房子,嗨!
我不知道阿P的“嗨”表达什么,是仰慕、是嫉妒、还是崇拜,也许都有。但我很清楚的是,他把副院长的嘱咐丢在了脑后。
于是,我们同一屋檐下的三兄弟在斛筹交错中度过了美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