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乡长业余爱好一是打猎,二是耍鞭子。刘乡长只在两种情况下耍鞭子,一是心情特好的时候,二是心情特糟的时候。在乡政府大院,下属们只要见到刘乡长从卧室里拿出了鞭子,心里都会滋生一种惶恐和不安。下属们不知道刘乡长此时的心情是好是糟,不敢问,怕问。有的下属干脆避而远之,脚步轻轻地闪身遁影,免得好心打招呼,遇上他的心情糟,热脸贴上了冷屁股。
乡大院有两个人不回避刘乡长的鞭子,一是乡妇联主任向菊花,二是乡吉普车司机小彭。向菊花不惧刘乡长的鞭子,是他们扯开裤子连着裆,暗地粗腿缠细腿,乌龟王八有乱伦。小彭不惧刘乡长的鞭子,是小彭认为自己不属于行政编制,聘来乡政府开吉普车只是打工,肚里的墨水星星点灯,即便刘乡长的鞭子把他抽到黄河长江,他这辈子也端不上公务员的饭碗,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陪刘乡长耍鞭子图个享乐。不过图乐的小彭为此付了代价。当时是夏初,刘乡长晚饭后迎着夕阳走去,边走边耍弄手里的鞭子。突然,刘乡长的手机响了,管文化教育的聂副乡长告诉他,幸福乡派到县里参加体育比赛的几位选手,都没有拿到名次和奖杯。还有一名参赛选手在参赛时不慎负伤,此时正在县医院治疗。刘乡长认为这不是丢幸福乡的脸面,是丢他刘麻子的脸面,变相告诉世人他刘麻子治乡无方!一气之下,刘乡长关掉手机骂道:水牛大压不死一个虱子!说着,将手里的鞭子抽向一丛绿荆,收鞭时发现抽的不是绿荆是小彭。小彭疼的身子乱颤,嘴巴打啧啧,睁大眼睛愣愣地望着刘乡长把嘴巴张开又闭上了。刘乡长的眼睛能媲美豹子眼,怎么刹那间分不清公与母?刘乡长对此的解释是:我是被丢了名次和奖杯气花了眼睛。
刘乡长的鞭子不是牛鞭,不是马鞭,也不是驴鞭和羊鞭。刘乡长把他的鞭子定位“健身鞭”,是他亲手所作。刘乡长用桃木作鞭杆,请油匠师傅在鞭杆上喷了油漆,使之捏在手里滑溜溜舒适怡人。刘乡长用牛皮纸、布条和粗麻线作鞭绳,使之甩动时凛凛然似天龙起舞。刘乡长萌生健身鞭的念头,缘于在电视上见到女性们在腰际摆动忽拉圈。刘乡长想,一根皮管子弯成一个圆可以健身,老子作个鞭子抛扬不是更能壮体么?
刘乡长的鞭子挂在他卧室靠窗的左边墙上。他不许任何人动他的鞭子,包括妻子。妻子每次来乡政府看望他,他就告诫妻子:记住,我不管你在床铺上和抽屉里乱翻乱折腾,就是不允动鞭子。这话逆妻子的耳朵,妻子当然生气,是金鞭?是银鞭?妻子质问刘乡长,是不是在提前准备哪天瞅她睡熟了抽死她?此时,妻子把鞭子与自己一张枯黄的老脸连缀起来。刘乡长的解释自然是健身。这话妻子不信,她清楚刘乡长身上的几个毛孔,肚里的几根弯弯肠。妻子继续逼刘乡长说出实情。刘乡长霎时鼓起眼珠子,黑脸上的麻粒清晰醒目,口气生硬地吼道:来玩就温温顺顺的,不要扯东扯西把裤子当上衣。我刘麻子办事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莫问鞭子,只想中国没打仗,为什么要造飞机大炮?懵懂迷惑的妻子不敢吱声,痴眼张嘴傻乎乎的模样。
这天,从河坝村走访民情回来的刘乡长,一进卧室就拿出鞭子,要小彭陪他一起到乡政府左边的山坡上耍鞭健体。小彭笑说:乡长,你脸上的表情告诉我,肯定河坝村经济搭台文化唱戏有了大起色。刘乡长哂笑点头。小彭说:乡长,由我说这不是你的功劳,是你手里鞭子的成绩。刘乡长抿紧嘴巴:为啥?小彭说:那次你把鞭子带到河坝村,我偷眼瞅见河坝村村长的两腿瑟瑟发抖哩。刘乡长睃着小彭:多嘴多舌,走,健体去!正是春天三月,山花烂漫。刘乡长一边扬鞭一边吭起小调,但声调怎么听都像驴子叫,像牛哼。小彭见刘乡长把那些青枝绿叶抽落地上,可惜地说:乡长,它们正在发育哩。刘乡长不沾天不沾地地冒出一句: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不扬长鞭就推不动幸福乡前进的车轮。这意思太深奥,小彭摸着后脑勺冥思苦想。
没等小彭想出这深奥的意思,鞭子威力就凸现出来。那是二个月后,河坝村在汛期遇到险情,刘乡长亲临现场,扬鞭指挥。大雨哗哗哗,掩盖不住刘乡长的呐喊声。刘乡长将手里的鞭子甩得天龙起舞,但见他一会甩向左,接着甩向右。经过他面前的一位小年轻脚步跑慢半步,就被刘乡长重重赏赐了一鞭。刘乡长骂道:驴娘养的,大水冲了龙王庙还磨蹭!
乡长抡鞭抽人!天下没有这个道理!人们在雨中传递着这个信息。在场的其他乡干部目瞪口呆。殊不知这事第二天上了县报头条,并配有抽人的照片。县报还专门配发了编者按,赞扬刘乡长临阵不乱,思维创新,鞭子救险情,可圈可点。
从此,幸福乡的干部们都折服刘乡长的鞭子,而刘麻子乡长,对他的鞭子更加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