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洪卫:陈老大
时间:2012-02-27 15:29来源:半壁江原创中文网 作者:邓洪卫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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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帝娱乐城看场子的陈刚,是老江湖了。人称陈老大。 此人是个大胖子,光着头,有点像唱歌的臧天朔。他有时在走道上来回晃荡,更多的时候,躺在二楼休闲大厅最里面的大沙发上,眯缝着眼睛,对着门口。 娱乐城,来来往往的人,多且杂。白道,黑道,都有。外
在金帝娱乐城看场子的陈刚,是老江湖了。人称陈老大。
此人是个大胖子,光着头,有点像唱歌的臧天朔。他有时在走道上来回晃荡,更多的时候,躺在二楼休闲大厅最里面的大沙发上,眯缝着眼睛,对着门口。
娱乐城,来来往往的人,多且杂。白道,黑道,都有。外面有老板打点着,里面就靠陈刚的声名震着。
他在学校时,就是个“好佬”(不安分的人),成天领着几个弟兄,晃着膀子,逛来逛去。
他看上了校花,同班的孟丽丽。他喜欢孟丽丽走过来时如天鹅一样扬起的颀长的脖颈,他喜欢孟丽丽走过去时如模特一样扭动的臀。还有秀美的长发,白皙的肤色,无不令他倾倒。
可孟丽丽并没看上他。没看上他也就罢了,却看上另一个叫许阳光的男生。而且,周末,有人亲眼看到他俩在校外的小河滩上拥抱亲吻。
许阳光有什么好呢?成绩好。除了成绩好,还有什么好?真就找不出来了。男生女相。没说话,脸就红了。哪一点比得上他陈刚?如狼似虎,舍我其谁!
如果换了别人,早就三拳两脚,打得他满地找牙了。可这个许阳光——提不上手呀。可恼!
他这正恼着,出事了。
那天,晚自习。都坐得好好的,许阳光突然站起来,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回来。走到陈刚的跟前,低声说:外面有人找你。
陈刚没吭声。找他的人多了,他朋友多啊。
他出去了。他的皮鞋发出很脆的声响。那鞋底钉了两个掌。走廊里回响着他自信的足音。
他走下楼梯口,楼梯下空无一人。正纳闷儿呢,忽然从旁边闪过一人,扑面一拳。他赶紧回身冲上楼梯。那人并不追赶,对着他的背影说,听好了,别他妈再纠缠孟丽丽,不然毁了你的容!
那一拳够狠的,折了他的鼻梁骨。从那以后,他说话时的鼻音就有点浊。阴天下雨,还会流鼻涕。
几天后,他又回到教室里。指着许阳光骂,操,背后下我黑手?你吃了熊心还是吞了豹子胆了!
他认为,这是许阳光找人整他。
很多人都这么认为。没这么巧的事儿了。看来是真人不露相啊!对许阳光都另眼相看。
许阳光却红着脸,用力辩解。你怎么可以血口喷人?我怎么会知道那人要打你呢?
看着许阳光一脸的委屈样儿,陈刚扬起的手放下了,想:这家伙不像是装的呀。
那个人是谁?受何人指使?
多年以后,躺在金帝娱乐城大沙发上的陈刚,仍是一派迷茫。或许这根本就是一起跟孟丽丽无关的事件。那个人提到孟丽丽,不过是转移视线,声东击西。他那时确实也结了不少仇家。人到中年的他摸了摸鼻子,想起往事,忽地笑了。
管他谁呢!我看好现在的场子就是了。
谁的场子?
说起来您可能不信。金帝娱乐城的老板不是别个,是许阳光。老板娘是孟丽丽。
当初,威风凛凛的陈刚高中毕业。被他父亲塞进工商银行做了保卫,可他不安分,下来做生意。亏了。后来,因为打架,被劳教了两年。回来后,许阳光找他吃饭。还有一帮同学。
大学毕业后,许阳光到政府大院上班。后来不上了,在老丈人的支持下,出来做生意,办厂,又开娱乐城。十分红火。
老丈人是谁?孟丽丽的父亲,当地农行的行长。
那天喝着酒,许阳光对陈刚说,到我的娱乐城来吧。大家都愣了。谁都知道他们那档子事。许阳光这不是引狼入室吗?再说,以陈刚的性格,肯定不会答应。可是陈刚答应了。
陈刚喝了一杯酒,说,好吧。
许阳光一天到晚忙别的事,难见个人影儿,娱乐城就是孟丽丽管着。这孟丽丽,一身的雍容华贵,很有富婆的派头。比如洗个澡吧,得有两个丫头伺候着。这个打香皂,那个拧毛巾,在她丰满而高贵的身体上忙来忙去。
这个女人,已经将生活享受到了极致。
有时候,陈刚和孟丽丽会在过道上碰面。只在目光里对了一下,然后就那么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了。
谁也不会想到,许阳光跟一个叫苏小妹的服务员好上了。而且跟孟丽丽离了婚。离得很痛快。将“金帝”交给了孟丽丽。
今天的许阳光已不是昔日的许阳光。各家银行都争着服务他这个高端客户。再也不需要孟丽丽的父亲帮他拿贷款。况且,孟丽丽的父亲早已退休了。
许阳光对苏小妹说,跟你在一起,我才感觉到自己是男人。跟孟丽丽在一起,我他妈就是一小丑。
而更出人意料的是,陈刚也从“金帝”撤出了,还带走了一个小姐,叫小红。
他们在城西美食一条街上租了个摊面,开起了小饭馆。他亲自掌勺,小红跑上跑下,生意火爆。
孟丽丽后来到过他的小饭馆。要了一碗鱼汤面,汤喝了个精光,面卧着,一筷没动。
然后,走了。
厨房里的陈刚透过玻璃窗,看着她的背影,表情漠然。
他跟这个女人上过床,只一次,刻骨铭心。
那天晚上,孟丽丽约他去她的豪华别墅。
在那个灯光柔和、舒雅别致的大卧室里,在那个曾经属于许阳光的床上,在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身上,他把十多年的渴望全都散发出来。
女人的脖颈垂在宽大的床沿上,如天鹅一样美丽,头发散开来,淌了一地。
后来呢?那个女人,忽然翘起头来,眨了眨眼睛,狐媚地一笑。
再后来呢?她抬手,在他的鼻子上柔柔地抚了一下,说了一句话:不亏吧?
他一激灵,心像被开水烫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穿衣而起,静静地走出了那间大卧室,走出了豪华别墅。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吸溜了一下鼻子。那声音仍然很浊。并且,他听到那个女人从记忆深处涌出的一声叹息。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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