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幸住进了一个近二千户的小区,是倾其一生积蓄,加上儿女贷款,方有新居。我以为大多数购房者都和我的情况相似。小区有高入云天的彩云居上,有绿荫环绕饥的满月跃层。也有边角搭配的经济之家,也有北向少阳的小型配套。但是,一律新房,只要听说往在小康新城,别人就投以羡慕的眼光。我的住房等级在这个小区内属于中下之间。
搬进新居一年,因退休无事,打卜克,聊天,锻练身体,闲逛,就认识了许多人,知通了许多情况。有整天抱着个小狗的贵妇小姐;有早晚牵着个大狗的贵翁富婆。有小车进小车出,大腹便便的老板;有来去匆匆、疲于奔命的白领。这些,都是现代生活的产物,早已司空见惯。但是还有这样一种人:他们时不时在拉圾箱里翻找,好像误丢进去什么东西,得把它找回来;通过慢慢观查,才知道他们是在捡可卖的东西。最初,我还以为这是外面进来捡拉圾的人,久而久之,脸孔熟了,原来他们就住在小区里。
再后来,有老两口,因打扑克就熟了,男的还是我的同乡。月是故乡明,我们就无话不说了。原来,男的是军人专业,因企业当年显赫如今垮台,退休金只有500元,女方大约也类似,两个人加起来不过千把元。儿女自顾不暇,经济上不可能帮助他们。他们贷歀买了北向六十来平米的经济实用房,十三万多元,贷款六万,拿一个人的退休金还贷。小区住户多,他们就靠时不时捡捡拉圾,主要是纸盒、矿泉水瓶之类,每天都小有收获。一个月下来,总有个二三百收入。如果不住进小区,在外面去捡拉圾,你是竞争不过那些专业户的。原来,我总以为能住小区的人不该捡拉圾,这未免有些丢底。有时我明明见拉圾箱旁丢了一个皮挎包,好好的,丢弃的人无非嫌过时,不要了,比我背不到一年就要换一个的十多元的挎包高级得多。但我就没有勇气把它捡起来。
我的同乡给了我勇气。今后,凡拉圾箱旁有我用得着的弃物,我就捡回家。再以后,如果儿女因某种原因还不了剩下的贷款,我也去捡拉圾还贷,决不把房子交还银行。
然而事隔两年,发觉我的观察又错了。有一对老年夫妇,白发,精瘦,天天,时而一道,时而各走各的,偌大的一个小区二十来只拉圾桶旁边,总有他们的身影。我好奇,偷偷地观察他们住在哪里?结果发现,他们住的却是大面积高挡楼,他们为什么还要捡拉圾呢?我的那位同乡,连续涨了三年的退休养老金,老俩口加起来达二千元,早远离这拉圾桶了。后来才打听出来,那两老者的姑娘曾下跪求他们不要“丢人现眼”了,可他们不听。他们的理由是:“我们又不打扑克、打麻将,总不能一天到晚看电视!你们又不生个娃娃来我们带!一辈子苦惯了,又没文化,不捡拉圾,还能找得着别的什么干?”
再过一久,更发现拾荒者的队伍正在扩大。我想去捡挂包的机会几乎渺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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