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的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从而说明我渴望得到女人的爱。然而我想到的是我很快就要结婚了。这就是说我将摆脱了孤独的痛苦。这是一种只有姑娘才可以解救的不折不扣的痛苦。也许是在中秋节之时,但也有可能在冬至,至少不会超过春节。毕竟现在正是初夏伊始。如果我的揣测出错误,只能说我如此不幸,运气不佳。自打少年时代以来,我怀着这痛苦已经很久了。想必已有十年了吧。在这说长不短的十年里,我活得多么痛苦和屡屡多舛。我的痛苦一方面来源于现实残酷的压迫,另一方面来源于爱情。前者对我而言比较轻,而后者则给了我沉重的打击。我常常因得不到姑娘的爱而烦恼不已和悲叹命运多蹇。那些我曾爱过的姑娘有海霞、苗苗、琳儿、畅畅、露露,不知为何,她们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是我重感情呢?还是我多情呢?我怎么也说不清我这个人。要不就是我对她们有过暗恋或好感。想必我是真的喜欢过她们,心中也有一点儿惋惜的遗憾。假如说我也曾伤害过她们,噢,不,那就是我的过错了。但是,我并不知道。再说,我这个人没有这个能耐。我是怎样的一个人?说说我是必要的。我从不掩饰自己和鼓吹自己,我向来老老实实,循规蹈矩。我人长得既不丑陋也不英俊,而是五官端正,相貌平平;孱弱的身体支撑着一颗硕大的脑袋,里面装的全是胡思乱想和如梦般的汪洋大海。再说身高吧,唉,还真的让人失望。个子矮也就罢了,然而我皮包骨头,瘦骨嶙峋。一颗小小的心在那样的身体里跳动不已,从表皮上便能看见时起时伏的颤动。像我这副矮小个子的模样,怎能讨姑娘的欢心呢?可想而知了。但是,说我说够了。 接下来,说说我的现状是允许的。在我租住的公寓里,有一个女人,身材高大而又丰满,哦不,不要从外表看人家,应该称之为姑娘家,为什么呢?也许是我曾见到过她的脸会泛红。可是,女人也会脸红啊!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凭感觉来看,这就是我。她有一头淡黄色的短发和白净的脸蛋。她有时向我打招呼。比如有一次,她坐在她那辆电动三轮车上悠闲地吸着烟,望见了我就挥动左手对我说——回来了。是的,我向她走近说。她挺和善。她叫什么名字。我没问。她是公寓里的管理员。这我知道。其他的,我一无所知。让我欣赏她的是她的身材正中我的意。后来,我们没有结果。我没有去追求她,然而我是有自知之明的。老板来了不久,他们吵了架,为什么?我不知道。好几天的时间,声音很大,也许她一气之下不干了。或许我说说我的房间更为好过。为了不让人厌倦,我想有这个必要。打开门进去,感觉暗淡无光,只有一个窗口对着对面的一堵墙;光线几乎溢不进来。一张床和桌子,一个衣柜,连同天花板上挂着的一盏白炽灯。这盏灯与其说是挂着的,倒不如说是贴着的,因为它是圆形的,就像一轮苍白的月亮。桌子上搁有两本厚厚的书籍,一只口盅,一支钢笔,两个馒头在白色塑料袋里。馒头,我说到了馒头,那么你就能联想到生活。生活就像过夜的馒头一样生硬,你要学会如何去啃它。晚上,我就呆在这个房间里,什么也不做;而白天,我就离开这个房间,出外活动活动。兴许有时我会在白天呆在房间里,干什么?睡午觉是个理由吧。但我老觉得闷得慌,而头脑却活跃地浮想联翩起来。 灰蒙蒙的天,没有蔚蓝色,没有太阳;只有朦胧、沉闷,只有灰白色。我试图发现别的东西,参悟出一句美妙的语言。然而,对于不懂捕捉自然现象的我只是徒劳无益。艺术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文学也不是你所构思的那样。我们不懂得如何透过现象看其本质,我们就不懂得如何去想象和构思。每种事物相互之间有着必然的关系。比如说水,也可想到生命;比如说女人,也可想到夕阳。噢,难于理解,难于说清。以至于我无法把大拇指摁在主语上,而食指按顺序摁在谓语上。我幻想什么?我在干什么?我无所事事为了什么?谁能告诉我,谁就是我的知己。没有这个人,我将孤苦伶仃。我会说我的现状和我经历过的事以及某些人,或许是前面所说的几个姑娘,其中,插说些小曲是无关紧要的。在开始之前,先说说我的痛苦吧。嗐!我得了失忆症,竟忘了前面说过只有姑娘才可以一劳永逸地驱赶走我那隐藏在内心的孤独痛苦。想必我是暂时甩不开摆不掉的。幸好,时间是一剂苦口良药,慢慢地治愈了我的心伤,只留下了区区痕迹。但是,它让我记忆犹新。 说到这里,我还没认清我自己。我是在幻想与观察呢,还是在发呆。我常常在发呆中摸索前进的道路。直到现在,我才觉察到了些微光芒,尝试了从未尝试过的创作。不过,我失败了,失败得无可奈何,以至好久没敢去投入希望之中。但我想我只是暂时小憩一会儿。如有一线曙光,我将满怀希望,再次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要不,我说说在我十八岁时曾喜欢过的姑娘,也就是海霞,这或许更有吸引力。回忆往事,我费了很大的精力。因为我并不懂女人,要是我是个男人,而不是个小伙子,也就容易得多了。虽然我说得零零散散、不清不楚、马马虎虎、懵懂无知和不着边际,但却不乏感人之处。我毕竟说的是真实的情感,坦白的语言。关于女人,我知道什么?此刻,我将一股脑儿毫无保留地讲出来。女人的心是善良的;女人很敏感;女人懂得欣赏艺术;女人善于伪装;女人会过好生活;女人喜欢金钱;女人怕吃苦怕寂寞;女人喜欢高大的男人;女人喜欢男人欣赏她……还有些什么?我不知道。再有,就是女人很讨艺术家的欢心。说到那些才华横溢而又寥寥无几的艺术家,都是些女人不爱或被女人伤害过的人。也许我说反了。还好,艺术家们懂得如何把这种痛苦转化为精神的力量,加以推动自己积极创作。幸福的岁月对艺术家而言,少而又少,甚至从未有过;我也未曾有过,而痛苦的日子比比皆是。难怪普鲁斯特痛恨幸福的岁月是失去的岁月。我发现我说过了头。然而,我着急什么?我什么也不着急。因为我知道着急与不着急之间,时间同样相等,亦不多一分钟也不少一秒钟,更不能改变现状。我只需心平气和地等待,足以盼得到,够得着,再也无需画蛇添足,再也无需杞人忧天,只要安安稳稳、平平静静,一切皆顺心顺意。可是,我想我说了些什么?我变得神神秘秘,说胡话了。我想我没遗漏什么,要是有,只是微不足道而已。 既然我说了我的现状,还有我的痛苦,想必你应有所了解。那个房间是在哪里呢?而我是在哪里呢?我将干些什么事呢?我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过得是无所事事的日子。我想我是在北京,在郊外,某个村的某个公寓里,租住了这间房。我来这里是有目的的,别以为我游手好闲。某一天,入暮时分,灰雾布满了天空,仿佛预示有雨下;西天显现出难于捉摸的光亮,十分清晰。夜间的知了鸣啭不休,蟾蜍一到夜幕降临便向四下里投放它的鼓噪声。两种动物的声音汇成了一支动听的交响曲。瞧,这就是自然界的歌唱家。假如我没有头脑冷静的观察和心思细腻的思索,那我就是一个书呆子。读到这里,你已然清楚我这个人和我所在的地方,也就是北京,然后我会说说在这里看见的、听到的和感受到的东西。在我看来,是很有魅力的,不妨静下心来读读吧。也许,有些地方有不足之处,但我会弥补上去。世上没有完全的美,只有残缺的美。那么,什么时候在哪儿开始?什么人物在何处出现?什么故事发生在什么地方?这些问题,一时间搅乱了我的思绪。我还得好好认清自我,以便更能看清自己的内心世界。噢,要是有一个姑娘爱我,那我就不再是孤零零的人了。我也不啰里啰嗦了。对于每个曾经有好感的或暗恋过的姑娘,不知为何,她们时不时地浮现出我的脑际。我此刻不想珍藏她们了。开始吧,我的回忆。我爱恋的姑娘。我的上帝。
海霞是一个四川的姑娘,芳龄十六岁;她身材苗条且高,走起步来轻飘飘如云似的。要说她的性格呢,我只知道她很可爱和友善。那一年,我刚十八岁。我什么也不懂,更不用说女孩子了。在某一座新兴起来的城市,某一家公司里,我和她是同事,也是很要好的朋友。虽说我们是相互了解和信任的朋友,但是我们没能走在一起,为什么呢?可能是我性格怯懦的原因,也可能是她的原因。有好多天,没活儿干,同事们就坐在公司里,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我便向同事借了手机来玩,也招呼海霞来玩玩,玩什么呢?哦,幸亏没忘,玩的游戏是“推箱子”。我们就是这样相处挨过了好些日子。海霞好喜欢玩那游戏,于是,她几乎每天都来和我坐在一起思考“推箱子”的窍门。从中我说了些话,说什么?我早已忘却了。从那时起,海霞的影子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但我那时生性胆小怕事,从来没有向她倾诉我对她的爱情。在平淡无奇的岁月里,我以前是怎么样,也就怎么样;而她是如何,那时的我从未觉察到任何变化。有一次,在我床头的电话响了起来。这个电话机从来很少响的,因为它是公用的,是用电话卡才可以使用的电话机。不过,有时它也会像一声闷雷似的把你惊一下。我拿起话筒一听,是一个女孩的声音,非常熟悉的声音。那女孩,我不知道是谁?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过一分钟就挂机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是海霞。我想,她怎么知道我的床头有电话机呢?她怎么知道我那时就在电话机旁边呢?也许,这是巧合;也许,是她有意做的。后来,有时我猜到可能是她。但我认为她打错了电话,也就再也不当回事了。可是,我却没有忘记此事。经过了相处相知的日子,我们还是暧昧的关系;我说过我由于性格的缺陷,从不敢越过雷池一步。虽然海霞有过暗示,但不过,当时的我不知为何竟没发觉。想必是我力不从心,难于付诸行动。某一天,我们又在一起研究“推箱子”游戏的窍门。一个姑娘,性格却像个男孩的,她就是公司的主管。我和海霞靠着墙坐在地上玩那游戏时,那个姑娘给我们拍了张照。你们好般配啊!她说。我看见海霞低垂着头。听了这句话,她满脸通红,还有眼里显得快乐而又忐忑不安。我有些激动,心跳加快,什么话也不敢说。也许人家说的是实话。我不敢说她,我一向老老实实,寡言少语。对于那个姑娘的话,我压根儿没放在心里。说不定海霞真的相信了那句话,因为表面上显露了出来。可是,谁知道呢?我们的思想是那么单纯,那么无知,彼此谁也没想得多,想得远。我们俩只知道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凭运气,碰到一起,并无擦出多大的爱情火花。我想的是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微小;我总觉得她长得太高。而她呢?怎么个想法?那只有她一人和上帝知道。 我说到这里,顺序有点儿乱了。一些人和一些事,是必要说的。而我却没有说,就知道一口气只顾说我和海霞的事。现在,得说说别的人,别的事。还有别的什么?会有的,会有的,只需耐心地读。 海霞的母亲和姐姐也在公司里,母亲的工作是打扫卫生,多亏了她,公司一直保持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我们劳累了一天无须抱怨还要打扫地面卫生了。她姐姐是我们的同事,她已经嫁人了。每逢假日,海霞和她姐姐有时去看看电影。有一次,我和阿超碰见了她们姐妹俩。我看见了海霞,一时紧张起来,没敢向她开口说话;反而是她姐姐先开口说话。当时,我们看完电影刚要走时才碰见她们。咦,你们也在这里,她姐姐说。刚好看完,我们就要走了,阿超说。我瞧了瞧海霞,她也瞅了瞅我。然后,我和阿超走了。阿超是一个运气非常好的年轻人。那时,我就是借他的手机来玩的,是一部诺基亚牌子的彩屏手机。我想,他是在我们男同事当中最有钱的人。我知道他是我的老乡,于是我没有了洗发水,就借他的来用用。偷吃也不抹嘴,阿超对我说。哦,那就不诚实了,我回应他的话。其实,我是忘了把洗发水瓶口上的一点儿洗发水抹掉,竟然被他发现了。阿超想必是开玩笑的,他不会那么小气。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借他的东西了。因为我怕他对我有反感和讨厌。他为人很诚实,这我知道。我就是不相信自己的看法,怀疑一切,害怕被诱入骗局。就说在那公司分开以后,阿超去了北方,开了家餐馆,叫我去帮帮忙。我说过我因为胆小如鼠,又不敢相信他,所以我没去他那里。我真的不会珍惜友谊。沾不上他的光,说明我安之若素惯了,不敢尝试冒险。我也就走了许许多多的弯路,直到现在,才稍微摸索出了头绪。 我用阿超的手机偷偷拍下了海霞的照。不知怎么一回事,竟然被她发现了,她就把手机抢了过去,把照片全删了。她还边微笑边说她不好看。看她那样快乐,就随她的便吧。我想。照片上她有一头长长的秀发,身穿一件白色的衬衫——这是我永不忘记的记忆图像。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我在暗中焦急地等待她走过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下了她的侧身照。说实话,那时的我不敢当她的面拍她的照。她一把照片全删掉,我付出的心血全白费了。你不知道这对我有多遗憾。不过,那是阿超的手机,再说,我也留不下来。我只好无奈地看着她把照片删了。她表现出了满心欢喜,而我却是满脸无奈。她是不是觉得我喜欢她呢?还是因为她感觉有人喜欢她而高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