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个“陌生”男人的来电 九月的天气,盛夏的炽热渐渐隐退,空气中带着一丝丝初秋的清凉。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我的床,天花板上映照着一层层淡淡的黄色的光晕。
难得一次休假,我赖在床上,眯着眼睛,假寐。
“除了想你,除了爱你,我真的什么什么都愿意。翻开日记打开心情,我真的真的想放弃……”
铃声在空气中回旋了约莫一分钟后我才摸索到电话。在这样的一个素净的秋日,这样一个慵懒的早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被任何人打扰。
“你还好吗?”电话那端富含磁性而又略带沙哑的男声。
“嗯,还好……”而后一阵长久的沉默。
是他首先打破沉默,他说到这个城市找一个人,就抱着侥幸的心理给我打了个电话,没想到电话号码还是以前那个,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我便也只能用尽量平静和潇洒的语调和他调侃着,无关痛痒的话刺痛心脏。和他寒碜了几分钟后,我匆匆挂掉电话,结束这一场尴尬和悲伤。
我一直以为是我脑子太愚钝,或者说我对于数字的映射能力不够敏感。每当看见一连串陌生的电话号码,我总是上一分钟见过,下一分钟便忘记了。我经常记不住自己的号码,甚至是自己的身份证号都是背了好长时间才记下来的。于是,我的手机号就一直没有换过。时不时地就有好久没联系的同学打进电话来说:“啊,原来你没换号啊,我只是闲来无事,拨个电话听听铃声,没想到真联系上了。”这种便己便民的举动,我都快被自己感动的痛哭流涕了。
我们之间的对话没有称谓,不叫姓名。曾经是有称谓的,曾经他叫我叶子,我叫他枫。想着他说过的话,来这边找一个人?当年他认识的人,除了我之外还有谁生活在这个城市,思来想去,似乎只有我自己。见还是不见,我永远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女人。
时间的齿轮快速翻转,回到那一年,我遇见他的那一年。用棉被蒙上头,以为躲在被子就足够安全。记忆却像雨后的藤蔓,疯狂地缠绕着我的神经,掠夺着我的思想。
《2》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往事
我叫叶晓叶,因为名字中有两个相同的字,叫起来很绕口,于是,大家都叫我叶子。他姓凌单名一个枫字,一个略带寒意又略带诗意的名字。
和他相识是在我大二上学期,2005级学生的迎新生晚会上,而我们是2004级的。脱离高中这个残酷牢笼的我们,上了大学纷纷谈起了恋爱,爱情的火花如雨后春笋般,比比皆是。凡夫俗子的我自然没能逃脱。
“同学们,在我们碌碌的中学生涯里,有没有那么一个她触动你的心弦,和你在茫茫人海中擦肩。下面由XXX同学为大家带来一曲《吻别》。”主持人长发披肩,如墨染的一般,在灯光下散发着柔亮的光。舞台的布置其实挺简单的,一个天空图案的布景,四周拉了一圈彩灯,像漫天彩色的星辰。两台音响各立于布景两侧。仅此而已。
“凌枫!”
“叶子!”
在一阵阵高呼声和掌声之中,两个名字隐隐约约地钻入我的耳朵,其中有一个便是我自己的。我们本来是背对着背的,一瞬间同时回首,人很多,很拥挤,我们中间隔着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轻缓的呼吸。就这么面对面站着,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和一个陌生人四目相对,却未觉得有多么陌生。直到徐珊珊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把我拉到舞台的边缘地带。“我真是服了你了,戴着七八百度的眼镜还看不清楚啊,非得跑到最前面来?”我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耐烦。徐珊珊对我报以歉意的微笑之后便自顾自地看她的“偶像”。
我真不明白,就台上那位,黄色的毛刺,一身运动装,嫩白的皮肤,整个一“亚健康”。拿着个话筒吼了两句,咋就这么博得人心呢?更可气的是徐珊珊,明知道人家后面有成排的女性追求者,自己还非得插一脚,追了大半年也没个影。其实徐珊珊长得还算可以,如果摘掉那副高度近视镜,挺眉清目秀的一姑娘。只是她那张嘴,如果不是在吃零食,就一定是在说话。所以,关于她的“偶像”,我们宿舍早已了如指掌。听说是哈尔滨人,水瓶座,21周岁,校机电系的系草,姓名不详。爱好打篮球,是篮球队的前锋。我老是会在徐珊珊面前说他是乳臭未干的小崽,徐珊珊则追着我满走廊跑。奈何,就是追不上。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拿最恶毒的语言讽刺她:“你追男人追不上,追女人怎么还追不上?”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长长的走廊尽头。
故事的发展顺理成章。不知道凌枫从哪里打听到我的消息,每天放学,总能看到他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倚着栏杆,有时低着头,有时透过天台的缝隙望着天空,真不知道那一条狭窄的缝隙里能看到什么。见到我时总是开怀一笑,其实相当具有魅惑力的。一米八二的身高,素净优雅的穿着,一件棉布衬衣,一条棉布质地的休闲裤,一双简单的帆布鞋。浓密的眉,直挺的鼻翼,白净的肤色。
我抬头望他,他低头看着我,并没有过多的言语。每天他跟着我们一块儿放学,一块儿吃饭,几乎成了我们宿舍的女生的大众情人。在别人眼中,他是一位满腔热血的青年,热情开朗,幽默风趣。若细细观摩,便会扑捉到他眼中转瞬即逝的情绪,说不清是什么。
陆陆续续的谈话中,我得知我们是老乡。他是跟着她姑姑在南方长大,直到七八岁才又跟着她姑姑来到北方。他的姑姑弥补了他所有缺失的父爱和母爱。当时的我,没有细问他的父母呢,怕勾起他伤心的记忆。因为在我们家乡,很少有父母会把男孩子送人的,一般都是为了在计划生育的法网里要个男孩儿,把女孩子送给亲戚暂代抚养。
接触的时间久了,又因为是老乡,渐渐熟络起来,我也偶尔会给他说我的父母,童年和中学。
突然有一天,恰逢情人节,他拿着一个精致的包装盒摆在我面前,粉色的底子印有红色的心,和淡紫色的蝴蝶结。同学们都开始瞎起哄。
“叶子,打开看看。”
“打开看看是什么吗?”
“美好的东西就得分享!”大家七嘴八舌的,我已经无法把她们的话和人对号入座。
我打开盒子,一条淡蓝色的丝巾,是那种像天空的一样的蓝色,很适合我。那一刻,除了砰砰砰的心跳声和脸上火辣辣的灼热感,我听不见同学们的唏嘘,感觉不到其它外在因素的存在。我低着头看着安静躺在盒子里的丝巾,低一些,再低一些,几乎把头埋在那一片蓝色上。忽而一双宽厚的手掌,扳过我的头,满目满目的柔情,还有那句甜甜的“我爱你”。我开始有些晕眩,天在旋,地在转,所有的脑细胞都处在混沌状态,还没来得及清醒。温热的唇已覆盖上我的冰冷,他双臂有力地环着我微微颤抖着的肩。仿佛是一场梦,梦境里,什么看不见,除了张信哲的《白月光》缓缓流入耳际,什么也听不见。
当他松开我,我的第一反应是使出浑身解数,给他一巴掌。那一巴掌显然是不到位的,力度不够大,声音不够响亮。四周一片寂静,在我的手落在凌枫脸上的那一瞬间,欢呼声,叫嚣声戛然而止,只有缓缓的音乐在流动。其实,我并不是计划好的要去打他,我对他也有些许好感,只是这一切来得突然,那一巴掌只是条件反射而已。
我青涩懵懂的初吻就这样夭折了,我不甘心。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别人上演了一场缠绵的电影,我不乐意。
有好长一段时间,凌枫没有再出现,即使在路上或者餐厅遇见他,我也是避之而不及。
徐珊珊托我替她写封情书给她的“小王子”。她拿了一本席慕容的诗集让我参考,我大体翻看了一下,感觉没有一篇适合至此情此景的,一个女人对倾慕者执着的追求。于是自作主张用了舒婷的《致橡树》。写完后,给徐珊珊看了一下,她很满意,只是让我在最前面加了句,亲爱的冯子谦。也许是被诗歌打动,也许是被徐珊珊感动,冯子谦竟然不再那么排斥徐珊珊。我相信在冯子谦的众多追求者中,徐珊珊是最执着的一个。
很偶然的一天,天气不错,艳阳高照,清风穿过窗口徐徐而来,国贸老师在台上绘声绘色,我望着远处的人工湖泊好一阵发呆。直到下课,才回过神来。
走出教室门口,凌枫站在原来的地方,见到我,不由分说一路拖着我往前走。走到操场上,一挥手把我扔在草坪上。
“你为什么要给他写情书?以前那些一起聊天一起吃饭的时光都是假的吗?你脸的笑容也是假的吗?”他捏着我写给冯子谦的信,由于愤怒手不停地抖动着。
委屈的泪水爬满我的脸:“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我爬起来,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他并没有给我逃脱的机会,他的舌霸道的侵占我的口腔,那个吻,参合着我的泪,他的愤怒,很疼。
“你是想这样无休止地纠缠下去,还是愿意给我解释一下?”他松开我,用手擦拭着我脸上的泪滴。
“你都是用脚趾头想问题的吗?信如果是以我的名义写给冯子谦的,徐珊珊又怎么会和他走在一起?”
茅塞顿开的凌枫一味的道歉,他一只手捧着我的脸,一只手抚着我的唇问:“疼吗?”我的眼泪就簌簌的落下来。他轻轻拥我入怀,少了几分霸道,多了些许温柔。
“答应我,只此一生,做我女友,好吗?”
我抬头起头看他,他正在望着远处的落日,脸上是我读不懂的神情。突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涌上心头,怜惜、微疼、浅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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