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梅刚刚走出公司门口,就碰到徐斌坐在那儿玩手机。 徐斌笑嘻嘻走过来:哇!今天这么漂亮!
刘红梅说:是不是要请客?
徐斌说可以,说着就伸手去路边的百货店里拿了一瓶王老吉出来,一边递给刘红梅,一边狡猾地一笑:你是不是四川的?
刘红梅说:对,四川的。
徐斌说:哇!那多好呵!我爸在我出门的时候说,叫我娶个四川的老婆回去。
刘红梅笑了:我不是四川的,是贵州的!
徐斌说:那也好!我爸说贵州的也可以。
刘红梅红了脸:你去死吧!
徐斌说:我不去死,要死咱们一起去死!
刘红梅似乎赌了一口气:嘿,下次不喝你的王老吉了!
徐斌仍然笑着:不喝王老吉,那你要喝什么?
刘红梅说:喝——我——自——己——的——
说着就嘟着嘴走了。
第二天上班时,徐斌又走到刘红梅身边,笑眯眯地说:每天站着,累不累?
刘红梅说:有什么办法呢?我都想辞工去深圳去。
徐斌说:那我也辞工去深圳。
刘红梅说:不行。
徐斌说:为什么?
刘红梅说:不行!说着脸就有些莫名地红,那么多人看着呐!
最近徐斌总是有事没事往自己这边走,而且总是找机会跟自己聊。有一天徐斌还提出交朋友呢!刘红梅将此事给她一个表姐说了,表姐叫她要小心点,说现在的男孩子很会骗人的。那天晚上,刘红梅没有睡好,用她自己的话说,心里好乱。
听说徐斌升课长了,刘红梅的心抖了一下,连她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
认识徐斌已经半年多了,半年前他还是个组长,管着二三十号人。而刘红梅刚刚调过去搞原料统计。也许是初次涉足这种职业,徐斌常常会给刘红梅一些必要的指点。也就是那天,刘红梅正弯腰在点数,一辆叉车叉了满满的一大堆板料往前推,眼看着就要撞到刘红梅了,徐斌见状,大喊停,并立即跳将过去,死死拦住。也许叉车惯性太大,徐斌的一只脚被刮伤了。
刘红梅呆在一边,吓得脸色苍白,好一会才蹲下去挽起徐斌的裤腿说:啊啊,要不要去厂医那里?
徐斌说:还好,没有伤骨头,一点点,没事。说着就提起腿做了几个弯曲的动作。
刘红梅说:痛不痛?
徐斌看了一眼刘红梅:这点痛算什么,要是撞伤了你,那才是痛呢!
徐斌说完就走了过去,把那个推叉车的员工骂了个狗血喷头,骂得刘红梅的脸都红了。
几个月来,刘红梅和徐斌总是象两个老朋友一样,无所顾忌地开一些玩笑。只是这些日子,徐斌的玩笑总是有意无意扯到处朋友这件事情。
下班时,刘红梅走在路上,很慢,大家都赶到前面了,她似乎还在原地走动。偶尔有熟人走近去,打个招呼,她才慢慢地抬起眼,含情脉脉地瞄一眼,再微微地收起眼神。这种神态终于被一个熟人猜了出来,说刘红梅莫不是被徐斌勾了魂了?当刘红梅听到这句话,愤怒地抬起头来的时候,徐斌恰恰走了过来:
“怎么了,今天不舒服?”
刘红梅垂下头去,把徐斌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双方沉默了一会,徐斌问:“阿梅,我让你猜个问题,你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
“不知道!”刘红梅自己都吃惊,她今天怎么这样跟他说话?
徐斌仍然温和地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当我和我所爱的女孩站在一起时,她竟然不知道我是多么爱她。”
说毕,徐斌眯着眼乐呵呵地笑了。刘红梅说:
“你看你看,你笑得连眼缝都没有了。”
徐斌说:“这就是嘛,我的眼中只有你了。”
礼拜天晚上,徐斌约刘红梅去外面走。平时刘红梅是不答应的,但这次,她为自己找了一词,叫:身不由已。
刘红梅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徐斌约她去喝糖水。
徐斌说:愿不愿嫁湖南去?
刘红梅羞涩地笑了笑。
徐斌又说:你自己可以做主吗?
刘红梅仍然没有回答他。刘红梅脸都红了。这次她不象平常一样那么话多。她也明白徐斌后一句话的意思,因为她叔叔在公司另一个部门做主管,叔叔老早就跟她说过,要她不要随便谈朋友,说外面谈朋友不可靠。刘红梅也不是没有男孩子追过她,她看得出来,一些男孩子只要给他几次冷漠的表情,他们就会主动放弃。而身边这个徐斌,岂只几次!这半年多来,除了漫无边际地开玩笑,就是死心塌地地缠着她,加之徐斌那张动人的笑容,渐渐地,在她心中就有了份量。
走出糖水店时,徐斌忽然拉住了她的一只手。他们肩并肩走了好长一段路。大概要回到公司门口时,徐斌说:阿梅,以后叫你表姐也嫁到我们那边去,我们那里有十里桃花街,很好看的。
刘红梅说:不要说了,我都要哭了。
徐斌说:不要管你叔叔,久了,都会理解的。
时间一久,徐斌和刘红梅都深深陷入了一种美丽的遐想,他们开始彼此背诵海誓山盟。他们甚至把未来编织得如花似玉。有一天,徐斌睁着梦幻般的大眼说:阿梅,以后我们去喂羊,我去买一百只雪白的羊,然后还去养兔,养兔难割草,我们就只买五十只……
刘红梅认真地听着,脑海中已经展开了一幅美丽的图画:雪白的小羊羔在碧绿的山坡上奔跑着,在朗朗的晴空下,甜腻的奶羊的声音响彻山谷;还有那毛绒绒的兔子,一只只都睁着美丽如蓝宝石的眼睛……啊,那将是多幸福的生活呀!这样的梦幻也不知道被他们修改了多少遍,但每遍都撩拨着彼此的心灵。有时他们还偎依在一起,相互喃喃地喊着彼此的名字。那温柔的气息几乎迷漫了整个身躯。
一个炎炎的夏日,徐斌和刘红梅一起去排队就餐。快到窗口时,前边有个矮小的妇女端了饭菜出来,恰巧徐斌的手不慎把妇女的手挡了一下,菜汤一下子就泼洒在徐斌身上。徐斌大怒:
“喂喂!不长眼睛啊!菜汤全泼老子身上啦!”
刘红梅一惊,瞪了徐斌一眼,立马又调头对妇女陪笑道:“没事没事,大姐!”
这一幕被刘红梅的表姐看到了。表姐偷偷对刘红梅说:“那个妇女是徐斌手下的一个员工,常常挨徐斌骂。徐斌脾气很大,你要小心哦。”
晚上不加班,徐斌叫刘红梅六点钟去公司打卡房那儿等他,说他有点事耽搁。
到了六点钟,却不见徐斌人影。刘红梅又等了近半个小时,还没来!觉得蹊跷,就不由自主地往车间那边走。走到车间门口,她突然听到一种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话:
“你们这些王八蛋,整天就知道拿A级料或B级级料去选女朋友,工作上就不知道了!告诉你们,选料错了,全部报废!”
“你们这几个狗娘养的,明天给我滚蛋!”
“还有你们,全是饭桶!”停顿了一下,就听见啪的一声,“照样我把你们开除!”
“刘明江,汪鄂,还有周亮,你们听着,你们身为班组长,心不硬,不知道去管,去骂,去记过处罚,老板养着你们是干什么的!吃屎啊!……”
无任如何,刘红梅再也听不下去了,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内心狂跳不已,立即返身回到宿舍,一滴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
大约到八点钟,徐斌来喊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红着眼走出宿舍。徐斌一边道歉,一边笑吟吟地说:
为什么不等我梅梅?
刘红梅不语,抬头望了望眼前这个刚才还在咆哮的男孩,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徐斌始终笑嘻嘻地:我请你喝糖水怎么样宝贝?
刘红梅仍不理会,狠狠地挖了徐斌一眼,一转身往宿舍楼跑去。
任凭徐斌如何喊,刘红梅再也没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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