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是我的好友,高中时除了在一个被窝里睡了三年觉还一起打饭一起分享,大学时分别在两座相隔三百里的城市却每个周末都可以相见。我俩就是这样的哥们,不是铁杆是金杆。幸运的是大学毕业后我们在同一座城市联系到了工作,只是他在东郊我在西郊,相见一次,得穿越一座城市。 这两年多来,我更是常常牵心着俊,见面打电话上网,都只有一个话题:俊,离婚吧,立马离,离了哥们负责给你再找一个,找个好的,好好过日子。
对此,我妻子凌儿很有情绪,听听她咋说的:俊是脑子进万能胶了,那样的破烂还当珍宝;你是脑子进大海可以开航空母舰了,天天劝人家离婚。
只要我一说到俊的婚姻,凌儿就是沉默,从不掺合一言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临了扔一句:你就抽吧,使劲抽,看你能抽出什么邪风。
俊的妻子不仅是有外遇的问题,而且是像走马灯一样不断地有着不同的外遇。关于俊的妻子有外遇的传言,在同学间沸沸扬扬,真真切切具具体体,有名有姓有地点有场合。
我去俊家里时,都能强烈地感觉到他妻子对我的敷衍,对他的不屑,还有做事的异常和诡秘。这一切,似乎都在印证着传言无可置疑的真实。
有一次我很刻薄地问了俊: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是帽子,戴着总比不戴暖和些?也就不管颜色了,红的绿的都能行?
俊好久才扭过脸,他看着我,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笑意。他说,女人嘛,就是叫人心疼叫人爱的,咋样爱都不过分。能成为夫妻,都是缘分。我和她结婚,就是为了让她幸福,只要她现在觉得幸福就行。
看着俊,我实在无话可说,只有长长的叹息。我说,你真是好忍性,难受不难受?
俊的脸上还是笑,他说,你看我一天,工作本身不轻松,接送娃辅导作业,捎带做点家务,忙得哪有时间难受?——难受就是想在我心里呆都没地方。
隔着饭桌,我狠狠地捶了俊几拳。他依旧笑着,说,我都不难受你难受啥?咱继续喝酒,——酒是好东西。
俊一边自斟自酌喝着酒,一边唠叨着。你看,她也很辛苦,找了半天,还没给自己的爱找到着落。咱比她好多了,咱知道咱想要的就是她,咱心里踏实呀……
看他那样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作为好哥们,我知道,俊曾是很自律的一个人,竟然爱上了酒,他心里的难受,一定翻江倒海地撞击着他拼全力努力把着的心门!他究竟能坚持多久?他究竟还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俊依旧在喝着说着。她还没有闹着和咱离婚,就说明她还没有死心塌地爱上哪个男人。要真有那么一天,咱就退出,谁叫咱是男人。不能保护好天下妇女,至少不能叫咱自家的老婆受委屈,是吧?……
那一刻,我觉得俊像个孩子,外表强大、看似对一切都无所谓的俊,极像个无助的孩子。因为爱,选择了无穷尽的退缩,哪怕卑微到尘埃里。因为爱,让那些别人觉得都难以忍受的龌龊事堂而皇之地从自己眼前一遍又一遍地走过。
临分手时,有些醉醺醺的俊拉着我的手,说,哥们,我不离婚,死都不离,她性子太软,找不到合适的,肯定要叫人欺负的。
我看到的,是俊的一脸悲壮。我要送他回家,他却突然异常清醒地说,不能回去,我喝酒了,得是?她闻不得酒味,不能回去。说罢,俊就瘫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只关心,俊啥时能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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