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窗花,喜庆的中国结,丰盈的年货……雨歌从厨房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走到书房,唇角带着满意的微笑。但是,当她留意到书架对面收藏柜上各式各样的打火机时,秀气的眉毛突然皱在了一起。她焦急地拿出手机看时间,距离庄则下班回家还有一个小时,她拍拍胸口,庆幸时间还来得及。
雨歌匆匆拿起帽子扣在自己瀑布样的黑发上,在脖颈间围上一条米白色长围巾,然后才抓起那件湖蓝色羊绒大衣紧紧裹在身上。只见楼梯口蓝色的衣角轻轻一摆,雨歌美丽的身影已经到了楼下。
雨歌和庄则结婚快五年了,每年的除夕都赶上庄则值班,雨歌不是回婆家就是回娘家,看着别的夫妻双双对对的,雨歌心里很不是滋味。今年两个人计划着要宝宝,庄则不但早在半年前就戒烟戒酒,更是向雨歌郑重承诺今年的除夕陪着雨歌一起过。
庄则戒烟之后有个特殊爱好那就是收藏打火机,他常常到各种打火机专卖店“淘宝”,每淘到一款满意的打火机都会得意地把玩许久。雨歌刚才清点年货的时候突然想到还没有给庄则买新年礼物,于是便匆匆跑了出来。雨歌走进一家打火机专卖店,选了好久才看中了一款黄铜机底的打火机,上面刻有龙的图案,非常精致。
冬天的夜总是来得特别得早,雨歌回家的时候看到自己家的窗户亮着灯,不由心花怒放,庄则已经到家了。果不其实,雨歌刚走近门口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庄则眼睛亮闪闪地望着雨歌大声说:“亲爱的你真漂亮!”庄则一边赞美妻子一边伸手将她揽进屋子,将寒冷与黑暗反手关在门外。
“瞧,我买了什么新年礼物给你!”雨歌从庄则怀里挣脱开来迫不及待地翻包。庄则在雨歌额上吻了一下,微笑的脸突然蒙上了一丝不自然。庄则的这个表情像刀子一样截断了雨歌的欢乐,她敏感地意识到什么而停止了翻包的动作。她用探询的目光盯着庄则,庄则一脸惭愧地低下头没有说话。但这对雨歌来说已经够了,因为庄则的这个表情雨歌太熟悉了。第一年庄则为难地告诉他,他所在500千伏变电站是一座刚投运的站,除夕这天晚上不能有半点闪失,他是站上最老的主值理应在岗。第二年除夕夜正赶上特大暴风雪,供电公司启动红色预警,庄则一整天都呆在站上。不过,那天晚雨歌也没有在家过除夕,在交通部门工作的她和自己的同事一起艰守在岗位。第三年庄则告诉她他所在的站要参加国网公司标杆站评选,这段时间值班员们都累坏了,他是副站长理应多付出一些。第四年庄则告诉她当晚电视台要到他们站上录节目,考虑到这是树立公司形象的大事,所以他责无旁贷。今年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推脱不掉的理由,但雨歌不想听了。她猛地摔开庄则的手,扑到床上无声地哭泣起来。
盼了许久,期待了许久,最终仍是失望,这种希望破碎的感觉还不如从来就没有希望。
庄则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细语软声:“亲爱的,先别哭嘛,你听我跟你讲。”
“走开,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听你说话。”雨歌呜咽着:“我嫂子在北京,我哥哥在上海,人家是双城生活每年过春节还都一起过年,我们倒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结婚这都五年了,总是我一个人……”雨歌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禁不住悲从中来。突然想起自己为他准备的新年礼物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她从床上猛地跳下来,用力抹了一下眼泪,然后气冲冲地翻包,摸到那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后猛地扔到庄则的怀里:“坏人,我再也不理你了。”
雨歌转身要走,庄则从后面抱住她:“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做错什么了?”
“少在我面前装蒜!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今年的除夕你又要去变电站值班!我跟婆婆还有我妈还有我哥哥嫂子都说了,大家都知道今年你会陪我过除夕,呜呜……”
“谁说我除夕值班了?今年的值班表是站上的值班员定的,直到初五才轮到我值班。”
“嗯?”雨歌抬起泪眼转身望着庄则:“今年的除夕你不值班吗?”
“不值班啊,我答应了要陪你的。”
“那你脸上的表情怎么怪怪的?一脸对不起我的样子。”
“我是惭愧自己一整天都在忙春节保电的预案,忘记给你买新年礼物了。”
雨歌怔怔地望着庄则足足有半分钟才醒过神来,原来是一场误会,原来是自己捕风捉影。哈!虽然大哭了一场,但对雨歌来说这只是个误会而不是现实真是一件再美好不过的事情。
雨歌尴尬地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突然抬脚在庄则腿上猛地踢了一下:“都怪你,是你害我在过年的时候哭,坏人!不理你了。”就在庄则抱着脚原地乱跳的当儿,雨歌飞快地躲进卫生间。
雨歌看着镜中的自己,泪痕狼藉的小脸略显苍白,她赶紧用湿毛巾擦脸,又细细的扑上粉底涂了一些腮红。庄则轻轻叩门,雨歌不开,她靠在门上轻轻抚摸着腹部小声说:“宝宝,爸爸不是坏人,爸爸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宝宝要忘掉妈妈刚才说的话噢。”庄则听到了雨歌的喃喃自语,心底涌起一阵狂喜,自己竟然要当爸爸了。
庄则站在门外,柔声叫着雨歌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雨歌站在门内,在心底应了一声又一声。此时,两个人隔着一道门的距离,但是心却贴得很紧很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