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天涯,抵不过你三千青丝间的玉簪花…… ——题记 月,又是带着残缺,似是在暗示什么,仿佛从四面而来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气,黑云滚滚袭来,终于吞没月最后的挣扎,将世界褪成一片黑色,朱墙碧瓦中传来嘈杂的响声,或是吼叫,或是惊逃,无不渲染着惶恐的气氛,似是在宣泄着什么,兴奋或是惊慌失措。 “嗖”得,一道人影划过,从宅院深处踏墙而过,摇曳的火把光亮中,显出一夜行蒙面的身影,瞬现又不见踪影,密集如蜂一样的箭矢大面积覆盖过去,带着火的箭簇似乎擦过什么,响起一声低沉的“噗”,便只剩下宅院中四处寻找的身影。 云,终究是会过去的,街道上,影影绰绰有隐秘躲开又不断飞驰身影,定睛一看,会发现是两个黑衣人,一人怀抱着另一个。许久,叶凌渊回到了草庐之中,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在床上,解开她的面巾,露出一张倾国的容颜,纵是黛眉紧蹙,不见眸波。草庐临近山泉,泉甘甜而清冽,他打了两瓢泉水,将一条毛巾浸在瓢中,取出,微微拧干,细细的为她擦干面颊,又轻敷在女人额头。他撕开她的左衣袖,用另一瓢水为她清洗着伤口,取出医药箱,熟练地为她上药、包扎。一切过后,他静静地看着她,时光仿佛回溯,倒退了十年光阴,回到了那初识的岁月。 动乱,是那时唯一的色彩,带着鲜血染成的红,来成就新的时代,歌颂着,赞叹着,强盛的新王朝,忘了那些草芥一样的被牺牲的存在…… 流年,记不得细小的温暖,但却铭刻在感受到温暖的人的心里。 那是道不尽悲伤的日子,至少张骁何不愿去品析那段时光,他认为自己是残酷的,那时也好,现在也罢。那时,他不清楚自己有多么麻木,但他知道自己欣赏了易子而食的画面,还可以赞叹一句“布满了血腥的美感”,可或许人都是会有一点点感怀的吧,否则,又如何解释那个时候,会忍不住带走那个女孩呢?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他很诧异,很诧异那个杀了生父却又目无焦距的对他浅笑的女孩,那是面对即将被父亲送给别人当成食物的唯一反抗的孩子。他不懂,因为他是蒙古人,而那时,还是元朝。(作者比较赞同元朝1368年亡国) 那年相遇,他15岁,她9岁,没有漫天飞雪,或是翩翩而舞的落花,只有一地的鲜红,却绣不成她的嫁纱。那时的她也是这样倒在床上,昏迷着,冒着虚汗,嘴里喃喃着什么,大体是忏悔之类的,他听了后轻蔑一笑,她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坚强,他有些失望或是懊恼自己的不理智,随手将她发配到杂役之中,他知道,作为汉人,她一定不会好过,甚至是不为人知的消失,但当那一幕出现的时候,他发现,他低估了她的倔强,明知做不到的,为什么她在棍子的不断敲击下依然要站起,为什么就不知道求饶? 他再次的带走了她,她又一次昏迷不醒,那天的云很乱,交错似如他的心情,那天的风很嘈杂,吵得他有些浮躁和不知缘由的气恼。他静静地凝视着她,似在探寻什么,星眸中满满的只有一张苍白的面颊,那双紧闭的眸子突然张开,带着浓浓的惊恐和倔强。倏的,情绪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声冷硬的问话响起,打断了那时的思考。 “你怎么会在那里?”同样冷硬的问话响起,打断了叶凌渊的回想,似如当时的面容,如出一辙的语气,浅浅的眸光渐渐模糊了他曾经的记忆,恍然若梦,他转过身去,离开她的床边,一闪而过的失落没人发现。 “醒了就起来,任务一月后继续。”他冷冷的语调传来。 “我在问你,你怎么会在那里?你不是应该在执行刺杀任务吗?你……” “闭嘴,那是我的事情!”声音被冷冷地打断,只余一句低沉的话语。半晌,他轻哼一声,“管好你自己,别总是受伤。”他顿了一下,“拖后腿。”说罢,转身出去了。 她怔愣一下,呆坐在床上,眸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哀伤,或许连自己也未曾注意到。 他的语气总是那么冷硬,带着冻彻人心的冰冷,和绝对的命令,就像那时的月色,散发着清冷的银辉,同样的口吻,给了她名字,“你叫叶绮”,她那时瘦弱而布满伤痕的身躯提不起一丝力气,可她依旧倔强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他似是没听到一般,只是一句名字,使她和现在一样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她出神的想着,却被突然的开门声打断心绪,“换药”,他扯过她的左臂,将草药熟练地敷在其上,不带一丝情绪,她亦执拗的咬牙,不愿呼痛,她心里有点乱,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怎的。 她终究先开了口,“你的任务呢?成功了吗?” 他心中微微一涩,手下也是一顿,却并未抬眸,眸中闪过星星点点的忧伤,“你就这么关心我,的任务?” 她心中一颤正要开口,只听低沉的语调又起,“还是说,你很希望我的任务失败?” 她心中一松,不禁安慰自己的情绪:你太谨慎了,他不会注意到的,又要回口,可那恼人的语调又响起,还带着戏谑的语气:“哼,管好你自己,这样的任务都会失败。”然后,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和冰冷的眸光…… 她明明已经习惯了,可却不明白,为什么心里还是那么难过…… 第二日天明,她走在嘈杂的街道上,看着兴奋地谈论着昨夜灭门惨案的百姓,隐约听到“佥都御史”的字样,看着他们不断声明自己的同情仿佛一群悲天悯人的佛祖,可怎样也掩饰不住满溢的幸灾乐祸之情,她轻蔑的撇了嘴,又仿佛在嘲笑自己,这就是自己的族人啊,转而深叹一声,警惕的看过四周,闪身进入一个宅院。 近处的墙边现出一个人影,死死地凝视着她的背影,眼神瞬间犀利起来,掩埋在深处的是隐忍的复杂。 “这次你做的很好,虽然你的任务失败了,不过,”一个苍老的声音开口道,“那个佥都御史真是头倔驴,给他万两白银都不要,非要拿全家的人头来为他的愚蠢祭奠,啧啧,家主就是太仁慈了才没诛他九族。” 叶绮听到此处,双瞳不禁一缩,心中一阵惶恐,不由想到:诛九族,祸从口出,凉国公难道还不知收敛吗,连一个管家都敢如此去说。她有些烦躁。胡乱搪塞了几句后,她不禁有些迟疑是否要继续与蓝家合作,老者似乎看出她的迟疑,缓缓道,“和蓝家合作才是你的最好选择,区区一个蒙古人,利用完了自然会帮你达成愿望的。”说着老者抬起手做了个灭口的动作,带着阴森的笑意。 她心中一慌,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轻轻点点头,走了。 老者带着的笑意陡然不见,换上一副轻蔑的表情,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喃喃道,“不就是个捡来的奴才吗,神气什么。”而后转身离开了。 “蓝家”,屋檐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喃喃道,“哼,好一个蓝家,”倏的一下子,踏檐而走(原谅我真的很爱飞檐走壁之类的)。 老者回到国公府,进入书房,刚将门锁好,便听见一声威严的问话,“事情办妥了?” “佥都御史的事已经处理好,只是姓沈的命大,准备的遗书也没用上。”老者弓着身子,轻声说道。 “哼,就知道女人没什么用,”怒声戛然而止,“不过也好,再留他两天吧,即使他活着,给他个胆子也不敢拒绝我的要求,唉,只是终究不如放在自己的口袋里。”他转过身,对老者挥挥手,让他下去。 老者欲言又止,他轻笑,“对我,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老者心中暗骂,却谄媚的说道,“公爷说的是,只是想问问,那失败的任务还继续发布给她去做吗?” “他们将任务退回任务堂了吗?” “还没有呢,恐怕是还想着做吧,”老者说着,带着深深的不屑,“哼,没能耐的家伙,还想着再要机会!” 中年人温和地笑着,“诶,年轻人嘛,总是会异想天开的,我们要包容,”笑容陡深,“不过既然这么想要完成,那我们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只是失败者总要有惩罚的,就让她做成功之后给姓沈的陪葬吧,哈哈”,笑意收敛,“去,告诉沈家注意防备那个女人的路数,就说要活捉她。” “是。”老者便不见踪影了。 一月的时光匆匆而过,而今日依旧不见月光。 叶绮紧贴在沈家屋檐上,掀起一片朱瓦,细细的记着屋内人物方位,带着一抹郑重,她不敢再小瞧这家商贾,上次险些便丧命于此,安全起见,这次她选择了毒针器(就是喷毒针的),她静静地等待机会。 一柱香左右时间过去,她双眼危险地一眯,陡然,双瞳一缩,喷出一支剧毒的针,只听“扑通”的一声,那个大腹便便的身影便倒下了,见证过这一幕后,她飞速跑向外院,伴随着一支支火把中不断叫喊的“抓刺客”声音,她拼命闪躲开。 后墙上,趴伏着一个身影,叶凌渊看着她四处闪躲,却不料追来的人似早知她的方位,层层包围,他冷笑,“哼,被自己人出卖了吗,”眼神变得阴狠,“这就是的族人啊,你找来杀我的人好像很想先杀了你呢。”他大步流星的走开,脚步不带一丝留恋,只是某种现出深深浅浅的凄惘。 她很奇怪,今天的追捕似乎格外的难以摆脱,就仿若有一个极为熟悉她的指挥者似的,对她进行层层包围,她躲得有些累了,脑子却依旧不停地转动,想着逃跑的方案,只是天,不由人愿。 倏的,“噗,噗”声不断响起,从院子上空飞下来密密麻麻的带火的箭簇,院子里的嘈杂瞬间熄灭又瞬间响起各种喊叫声,所有人乱成一片,各自拼命地去寻找一个安全的房间去躲避这天降横“火”,张立没有急匆匆的跑向某个屋子里,她隐约察觉到了这火的意图,似乎是要将自己和这院子里所有人吞噬,能使出这样狠辣的手法,又对她如此熟悉的人,她瞬间想到了两个,可又不自主的排除了一个,不是出于信任,而只是心底最深层的不愿去想更不愿去相信,所以,她认准了这是蓝玉的阴谋。她恨恨地在心底咒骂着,却想不出逃出生天的办法。 火光,覆盖了曾精美的雕栏画壁,浓烟,将一切视线吞没,叶绮谨慎的摸索,靠着墙壁走过,忽然,她仿佛摸到了一个人,手下意识的一缩,不想却被他拽住,“不要乱动”,熟悉的冷硬语调让她心中一定,刚想问却被打断,“我来找你,有些不放心,”她怔楞住,不由心想:这是关心吗?不对,这不像是他说话的方式,她坚定了一下内心,告诉自己:不要被他所谓的对你好迷惑,他不过是个害的无数汉人家破人亡的蒙古罪人,更何况母亲,母亲她,她被蒙古人……她的脑海中不由出现她本以为被掩埋在心底的那一幕,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晌午,母亲带着她从集市上回来,快至家门前,一群鲜衣怒马的蒙古贵族张狂的驶过,她们躲在一边,可她偷偷地抬了眼,悄悄地看着他们,突然,一条长长的带着环扣的粗绳向自己飞来,母亲拼命地推开自己,而母亲却被拴着脖子拖曳着吊在马后,她用尽全力的喊着让那时小小的自己回家,而她,只留下两条长长的血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