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康 阿康是宜昌人,在来武汉前开了家理发店,他原本是个理发师。经常出入一些娱乐场所,除了理发,还有两个副业,其一是泡妞,其二是得罪人。就阿康的块头,一般三五个人是对付不了他的。但来了十几个,而且还高举着砍刀,阿康就栽了。有一次阿康泡妞泡错了对象,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被十几人追杀,身上砍了十八刀。 我觉得阿康是在吹牛,随即鼻孔里便发出一阵笑声。阿康急了,他说我没骗你,不信你看。阿康边说边脱衣服,身上果然有十几个刀疤。我细心数了数,十七个,我问还有一个呢。阿康说在裤裆里。要不要看?阿康边说边准备脱裤子。我连忙制止。 阿康什么都不怕,不怕死也不怕丢人。我对阿康裤裆里的一刀深表担忧,阿康说虽然没伤着,但被吓着了,现在每当跟女人干活的时候,老二总是打哆嗦。这些话有些粗,虽然我也是粗人,但我一直向往做文化人,不说这种粗话,但我实在无法用文明用语来表达粗言粗语。 阿康脱衣服时,有六个青年看到了。这几个青年经常开着桑塔纳来酒店吃饭,一副富二代的穿着打扮。他们对阿康说,兄弟资历很深啊,要不跟着我们干?阿康问干什么?青年看了我一眼,说这里不方便,我们到一边详谈。 后来阿康告诉我,那些青年都是混混。他们想拉阿康入伙,说是五天出一差,月工资六千,十天出一差,月工资三千,另外,每天两包黄鹤楼,吃住在酒店。出差,是他们的黑话,就是打架。阿康没有答应。这点让我很欣慰。 阿康说他不想混黑社会,他的理想是做一名理发师。在我来之前,阿康曾多次试图借众保安的头一用,来展示他理发的手艺。但众保安对阿康的手艺表示怀疑,他们说,阿康围上白围巾,样子不像理发师,像屠夫。阿康很郁闷。我在酒店干了三天,阿康跟我很熟了。便琢磨着借我的头一用。我对他的手艺也表示怀疑。 但阿康说,如果把我的头给他过过瘾,他晚上请我吃消夜。我还在沉吟,阿康加大筹码,说再加包黄鹤楼怎么样?我说成交。我当时头发也有点长了,身上银子不多,也舍不得去理发,还有免费的消夜免费的烟,我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 我们保安上班时间是这样安排的:上午十一点上班,下午两点半没有客人吃饭了,酒店留几个员工值班,其余的下班。直到下午五点,有客人吃晚饭了,我们再来值班,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下班。有天中午两点半下班,阿康便带我去宿舍给我理发。 阿康先从床头找了张旧报纸,在中间撕了个洞,套在我头上。然后从包里拿出理发专用的剪刀和一把梳子,就开始动工了。不到半个小时,便忙活完了,阿康还帮我洗了个头,可谓服务周到。但宿舍没有镜子,平常众保安梳头都是来保安部,保安部墙上挂了块破琉璃,被当镜子使。 阿康给我剪的是碎发,我跑回保安部对着镜子一看,确实不错。众保安对阿康的杰作连声称赞。此后,阿康的业务越来越多,从保安部扩展到服务部。不过,女服务员是不让阿康理的,她们放心阿康的手艺,但怕阿康占她们便宜。 打架 保安的宿舍在一个小区里,小区有个中专学校,学生都是武汉的,他们每天的任务就是打篮球和打架。酒店员工宿舍和中专学生宿舍在一栋楼里,我们保安住一楼,二楼是酒店服务员住,三楼四楼是中专学生住。楼房很破,上面爬满了爬山虎的青藤。远远看去,像一个绿色的城堡。 我做了十几天保安,没见来寻仇的,可是我们却跟那些中专学生干了一架。有天下午两点半,我们下班回宿舍时发现两个穿着篮球服的学生在一楼楼梯口撒尿。猴精和阿康教训了他们一顿。两学生没说什么,翻了个白眼便灰溜溜地走了。 不到十分钟,宿舍楼道里围了二十几个学生,他们都带着木棍铁铁棍之类的武器。两学生敲门,阿康从门缝里看到外面堵着很多人。知道来者不善,便死死抵着门板。阿康和猴精床头藏着几把砍刀,还有几根钢管。猴精拿出家伙,一人配一把。 门被学生们撞开了,我们拿着家伙站在门口,猴精大声吼道:进来一个死一个。我当时拿着根钢管,怒目圆瞪,用来吓唬人的。学生们在门口不敢进来,我们也冲不出去。两帮人红着眼睛对峙着,像两群公牛。后来听到警笛声响起,两群公牛四散逃窜。 我们回到酒店时才知道,警察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是冲着斜对面黑玫瑰酒店而来。黑玫瑰酒店有十几层高,是家大酒店,不仅有餐饮部还有客房部和洗浴中心。黑玫瑰酒店有保安五十多人,因为前天把一个客人打成重伤,这天便来了一百多号人,他们围住酒店,有三十多人冲进酒店,见保安就打,其余的六十多人堵在门口,保安也不敢往外冲。黑玫瑰的保安有一半是夜班的,不在酒店,值班的这些保安又分散在各自岗位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警车来了十几辆,把酒店包围了,四周还拉有警戒绳。外面围观的青年没动手,警察拿他们没办法。当时很恐怖,那些青年见到保安就往死里打,不过,没有伤害客人和服务员。逃进厨房的保安都平安无事。在酒店,保安是冲锋陷阵的将军,而厨师们深藏在酒店内部,相当于皇宫的御林军。他们人多心齐,还都有刀,一般人是不敢去厨房闹事的。 有关黑玫瑰酒店的事情,是燕子告诉我们的。燕子是阿康的堂妹。我在武汉的半年时光没有女主角,只有个女配角,那就是燕子。有关燕子的故事随后附上,现在先写打架的事情。 我们跟中专学生虽然没打起架来,但已不敢再回宿舍了。黄总来保安部训话,训了很多话,大家就记得两句,其一,大家先住酒店包房。其二,我们保安没用,差点被一些学生包了饺子。“包饺子”是黑话,就是被围剿的意思。 我们宿舍也没什么东西,那时还是秋老虎的季节,武汉的天气还有些热,大家的家当就一张席子几套衣服,我们带着家伙一起去宿舍把东西拿回酒店。晚上在酒店睡觉的时候,猴精还跑去厨房烧了几个菜,在柜台上拿了几瓶客人没喝完的酒,我们聚了一餐。 没想到猴精的厨艺很不错,其实这些保安都有一手绝活,除了阿康会理发外,还有两个保安唱歌很好听,甚至还弹得一手好吉他,后来在酒店的一个晚会上,唱一曲《海阔天空》,很有感染力,赢得了很多掌声还骗得了好几位保安的泪水。我跟他们走得不是很近,在这个故事里他们是路人甲的角色。我就不花笔墨写他们了。 当晚我们喝了很多酒,猴精说我们被一群学生吓得不敢回宿舍,传出去让人笑话。于是大伙便寻思着第二天找他们报仇。阿康在这样的行动中,自然进入主力阵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