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北风把“中和堂”药铺的门窗刮得“乒乓”响。夜,在这喧闹声中,正一分一秒地往深处沉。
掺杂着这些呼呼的风声,药铺的内室里有一男一女的粗重喘息和呻吟声不断传出。
片刻过后,风声中便夹杂着一阵私语。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老喽,力不从心啦。
这是老中医。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明知自己老了,还想天天要,真是个老馋猫。
这是老中医的妾。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老中医的声音里带着疲倦。
我要到后院去睡,这屋里的药味太浓太呛。妾说着便干咳了两声。
那好吧,柜台上有包感冒药,小心着凉,你拿过去冲喝了吧。和往常一样,老中医依旧对小妾充满了关心和疼爱。
妾答应着,穿好衣服拿上那包药就迈起三寸金莲走了。
妾前脚刚走,老中医也穿衣起床悄悄地跟了出去。他发现,妾还与以往一样鬼鬼祟祟地又溜进了那间偏房。
过了不大一会儿,窗外下的老中医就听见从偏房里传出一阵男欢女爱的身体撞击和浪语声。
老中医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尽管他穿的很暖和,可每次一想到妾那细皮嫩肉的水蛇腰让别人搂着,鲜红的小嘴让别人亲着,他就感觉浑身发冷。
臭婊子,狗男女。老中医恨的咬牙切齿。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老中医听见屋里没有了欢爱的动静,他的心才平缓了下来。但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还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当屋子里传出一个男人响亮的喷嚏后,他就发现屋内的灯光亮了,接着又听见了倒开水的声音。
老中医在外面偷偷地笑了,笑的阴森可怕。他知道,是该到了一切都快要结束的时候了。因为在那包药里,他加入了比前几次要多了好几倍的秘制“春魂散”。只要喝下去,不管男女,保准会让人欲火焚身,欲罢不能。
一切都在老中医的预料中,片刻过后,果真屋子里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交媾声,且一阵高过一阵。
夜,还在继续往下沉;风也越来越大,带着吼声,好像马上要把这无边的黑暗撕裂。
老中医再一次激灵灵打了几个冷战,然后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又是一声冷笑,便抖抖棉袍的衣领返回了药房。
第二天一早,“中和堂”药铺就传出妻子死了两年,却始终不愿续弦的五少掌柜突发心脏病而亡的死讯。
这天,老中医哭肿了两眼,浑浊的泪水不断。而他的妾却始终没有露面。
不久,老中医的妾不知为何也一病不起。不过,临死的时候,却两眼死盯着满脸红光的老中医,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老杂毛,算你狠!
那一年,是民国十八年。那年的冬天出奇的冷,以至于让身体一直不错的老中医从此染上了一种“打摆子”的毛病。直到第二年盛夏临死之际,他还在不停地叫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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