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根哭丧很有水平,方圆百十里地,凡有老人过世的人家,都请刘根去哭丧。起初,刘根的老爸老妈不乐意,自己活得好好的,儿子却整天的哭爹喊娘的,听着晦气。再说,自己生养的儿子,对着别人叫爹叫妈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但随着刘根哭丧的名气越来越大,往家里拿的钱越来越多,老爹老妈也就默许了,叫就叫吧,反正也不是真叫。 刘根哭丧靠的是实力。
那年,一大户人家死了老妈,六个闺女儿子雇了两班哭丧的,出殡那天,刘根披麻戴孝,俨然第七个孝子,那个俨然第八个孝子的另一个哭丧人也跪在灵前,起初,那人和刘根一起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地喊着亲娘、亲妈,喊得围观的人直摸眼泪。此时,正值大雪纷飞,鹅毛大雪已积了厚厚的一层,六个孝子瑟缩在灵堂里,唏嘘不已。这是,悲痛欲绝的刘根找到了感觉,他边哭边爬,围着灵堂整整爬了三圈,最后爬到老人的灵前嘶哑嚎啕,那场面非感天地泣鬼神无以形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说这个哭灵人哭得真,真得比亲儿还真。
自此,刘根名声大噪,请刘根哭丧的人越来越多,刘根哭丧的哭丧费也是水涨船高,从一次一百,到一次壹千,即使这样,刘根哭丧的场次仍是有增无减,有时一天要哭两次丧,赶上过世的老人一男一女,刘根要想好半天才能分辨出是该哭爹还是该哭妈。
刘根哭丧已经哭出了品牌,哭出了名人效应,凡有刘根哭丧的主家,看出殡的人就格外的多,十里八村的人都来看,丧主家的门前就车水马龙的,像集市一样,给丧主家露了不少的脸。
刘根有了名气,但刘根一点也不拿架子,刘根哭完丧,刘根照样跟街坊四邻的逗闷子,刘根本身就是个爱逗闷子的人,刘根除了哭丧时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哭完丧就成了招猫递狗、捅大逗小的嘻皮样。
“刘根,今哭爹哭妈呀。”村人也跟刘根打趣。
“今儿你定吧,不成给你爹碗里放点耗子药,咱晚上就上你家哭爹饭去。”刘根说话不讲究,村里人也不计较,全当刘根在放屁。
“刘根,你就说吧,等你老爹老妈挺腿了,我看你哭出什么花样来。”村里人是在开玩笑,但村里人确实有这样一个好奇心,像刘根这么个哭丧明星,要是哭他自己的亲爹亲妈该是啥样?大家心里揣摩、设想,但总也没个定数,大家没有刘根死爹死妈的念想,但大家却又都急切地想知道刘根哭亲爹亲妈的样子。
没人咒刘根刘根爹死妈死,只是盼刘根给亲爹亲妈哭丧的场面。但就这一盼,原本身强体壮的刘根的老爸就真的死了,死得没有一点征兆,死得刘根措手不及,刘根的老爸死于暴病。
不想看热闹,这种死因谁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但乡人们还是不约而同地来了,大家的心情都是沉重的,大家的心情又都是含糊不清的。自发的,刘根的同行也来了,这也更增加了乡人们的看点。大家以默默地方式,翘首以盼着出殡仪式的开始。午时一到,按照风水山生算就的出殡时辰,仪式按时举行。刘根接过支使人交给他的一块瓦举过头顶,众人的心提到了嗓门,大家只等刘根瓦起瓦落时刘根那与众不同的哭丧声。
砰,瓦落瓦碎,但乡人们并没听到瓦碎声外的任何声音,乡人们屏息、伸颈,看着刘根,场面十分的安静。片刻,刘根抬起眼圈微红的脸,对陪着他哭丧的同行们说:“各位帮忙哭我老爸两声吧,我这眼泪不知咋的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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