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大开发给槐沟镇也带来了机遇,这个穷得在镇子上再也吃不出饭来的乡镇,居然招来了外商。
县里明确指示说外商主要是考察槐沟镇多年停产的铝矾土矿,时间安排紧,中午就在镇里吃顿便饭。这可愁坏了王镇长,王镇长想,哪次来客不是强调便饭,可饭菜稍差点,就有人放脸色,难哪!以往镇里来了客人或乡镇干部想解解馋,就到镇上的饭店撮一顿,哪家饭店欠得饭费多了,老板实在承受不了,便拒绝乡镇干部到本饭店吃饭,他们就重新找个饭店。可现在镇子上的所有饭店都欠着人家饭费,不给人家结算就再也赊不出饭来了。再说,这偏僻的山区小镇何以拿得出接待外商的饭菜?
去县城订菜。王镇长做出了决策。
王镇长亲自主持,经镇政府正副镇长研究讨论,列出了十八道菜的菜谱。大家一致认为“18”是“要发”的谐音,是个吉利数,外商一定会高兴。当然,为了发杨民主,照顾大家的口味,每个成员可以订一道菜。王镇长点了自己喜欢吃的“清炖甲鱼”,贾副镇长点了最爱吃的“红烧对虾”,刘副镇长不吃荤,要了个“美国杏仁、日本腰果、荷兰豆”大拚盘,说这是对外商的尊重……
县城金都酒家的老板是王镇长的同学,王镇长要求贾副镇长亲自去县城办理此事,先把菜钱欠到那儿,并要掌握到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回到镇里。贾副镇长便一早坐上镇里四面漏风的吉普车出发了。
外商考察一切顺利,槐沟镇高品位的铝矾土吸引了外商的投资热情。
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王镇长站在镇门口向通往县城的路上张望着。十一点五十五分,仍不见贾副镇长他们的影子。王镇长着急了,一边骂娘,一边让镇灶房准备主食。
十二点整,外商考察结束,走进镇政府餐厅。
王镇长边让通讯员给客人倒茶,一边开始了全镇情况汇报。心里想延长一些时间,以便等贾副镇长他们回来。这时外商在翻译耳边咕嘟了几句,翻译便对王镇长说:“你们镇的情况不是有材料吗?需要补充的话咱们边吃边谈,好吗?”
王镇长望望镇大门口,仍不见贾副镇长的影子,便对通讯员说:“通知灶房,上饭。”
一碗碗典型的山西刀削面上桌,调上西红柿酱和肉炸酱,外商吃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赞叹声,王镇长、刘副镇长他们吃得却不是滋味。
外商对王镇长竖起大拇指咕嘟了半天,翻译对王镇长说:“外商很满意,说你们这儿不仅铝矾土品味高,而且刀削面做得也非常好吃,比昨天吃得好。”翻译低声对王镇长说,“昨天在杨沟乡那么个穷乡,却山珍海味地摆了一桌,外商很不高兴。外商对我说,中国古人有一句话叫做‘成由勤俭败由奢’。恐怕杨沟乡的合资项目会吹的。还是你王镇长有见识啊!”王镇长听了脸上像着了火,不知说什么是好。
外商刚走,镇政府那辆吉普车摇摇晃晃地回来了。贾副镇长愧疚地说:“误大事了,都怨这烂车半路上坏了。”
王镇长连声说:“坏得好,坏得好。”
司机小李端出一个罐子对王镇长说:“王镇长,你的甲鱼汤也都洒了。”
王镇长连声说:“洒得好,洒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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