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二柱回到村里,村里没有谁认识他,包括他的母亲。罗二柱没告诉任何人自己是罗二柱,他称自己是慕名前来参拜十年前为救学生牺牲了的英雄。
英雄的石像立在三坝河畔。
那年连日暴雨,三坝河涨了水,三坝河是村里学生上学必过的河,河上仅有一座窄而古老的木板桥。为了安全起见,学生都停了课。英雄当时是山村教师,大学毕业后,留着高薪诚聘不去,毅然回到了大山。有人说英雄傻。英雄却说这是自己打小就有的心愿。
连日大雨倾盆,三坝河继续涨着水,英雄很是难过。英雄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耽搁了学生的课程。英雄决定了。英雄冒了雨,踏着泥泞山道去学生家劝说学生家长让学生去上课。家长不同意。英雄说,我可以每天接送学生上课放学,这样总放心了吧?英雄把话说到这份上,家长便同意了学生返校。
那天,三坝河水位又涨了一丈。英雄领着学生过河。破旧的木板桥像地震似的颤抖,桥下洪流咆哮着,舔噬着桥身。英雄领着他的学生小心翼翼地走着。“扶着绳索。”英雄大喊着。学生被汹涌的洪水几乎吓软了腿,但是为了学习,他们必须过去,坐进教室,然后取出教科书朗读。“扶着绳索。”英雄继续喊道。正在这时,意外发生了。一个学生踩断一块朽木板,掉进了激流。学生们都惊慌了,大喊:“老师救命!”英雄跳了下去,英雄曾是市游泳冠军,他的水性很好,很快便把落水的学生救了上岸。英雄大口喘着粗气,被救学生惊白了脸躺在一旁。桥上学生都往回走,很惊慌。意外又发生了,一个学生又掉了下去。英雄又钻进了激流。学生倒是获救了,英雄却被卷入了漩涡,被洪流吞没了。学生们在岸上哭着。待大人们赶去时,什么都没了。据说英雄的尸体至今也没找到。
罗二柱去了英雄的家,拜访英雄母亲。自从英雄牺牲后,英雄母亲神智失常,也就是疯了。不过英雄牺牲后,政府给当地村长发放了一笔见义勇为奖金,以照顾英雄母亲的衣食住行问题。罗二柱楼着英雄母亲,泪水早已沸腾。奇怪的是,自从罗二柱来了,英雄母亲的神智恢复了好多,眼瞅着好了。可把乡亲弄得糊涂,每每有人问起,英雄母亲只是抿嘴一笑,啥也不说。
雨季,该死的三坝河又涨了水。罗二柱撑着雨伞去英雄石像那里。石像看上去模糊,或许是经历了十年的沧桑才这样的。来时,听说村民要重塑石像,真是难为这些热心的村民了。罗二柱轻抚着英雄石像,泪水又来了。他知道一切是英雄命中注定的。
昔日,学生落水的那座木板桥依然建在,依然是它担负着学生过河的使命。望着一群学生从英雄石雕前路过并一一向它鞠躬。罗二柱好奇地问:“你们崇拜英雄么?”学生答:“恩。他可以保佑我们平安过河,尤其是涨水的时候。”罗二柱很惊讶,英雄在学生心里不仅是偶像,还是守护神啊!罗二柱回过头去再次盯着英雄石雕,诡异地笑了笑。
“救命!”晃晃悠悠的木板桥上传来唤喊。罗二柱猛回头,一个学生掉在了河中,挣扎着。罗二柱想也没想就一头栽进河里,学生沿河卷了下去,罗二柱水性一般,扑了上去把学生一把拽住,水流很急,施救困难。罗二柱连同学生被卷了好远。罗二柱发现下流有一株被拔起的大树悬在半空,距离水面仅有一米。罗二柱毅然在洪流中举起学生,学生有意识地抓住树干。可罗二柱呢?学生再也没看见他。
从此,三坝河畔多了一座英雄塑雕。奇怪的是,英雄母亲也从此神智失常,再也没清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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