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蓝。”薇儿牵起我的手,“良,他会回来吗?”“嗯?嗯!一定,他才去服役多久啊,才两年嘛,再说了,有你这么好的女朋友,他会舍得放手吗?要是我,我早就娶了你再去当兵,防止你逃跑。”“嘿嘿。”薇儿笑了笑。随即又换成一副担心的面孔,“可是,良已经很久没来信了。再说,两年了,他的服役期也该结束了吧。”“呃……”我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来打消她的疑虑,只好转移话题。“薇儿,你看。”我指着树上的木槿花,“你看木槿花开得多灿烂,他不是跟你有过约定吗,木槿再开的时候,他大概就会回来了。”薇儿也抬头望着木槿花,喃喃道:“没忘了我吧,良,你还记得我吧?”
良是薇儿的男朋友,他们在大学毕业后认识的,热烈的相爱了三年。家里人都挺喜欢对方的。两年前,良接到了迟来的服役通知书,薇儿苦苦哀求,良却毅然决定了要去服役。因为服役的地方是新疆,那个地方,是良一直向往的。而且,他还打听到,初恋情人在新疆教书。薇儿也知道了。于是她害怕。她害怕会失去良。良说,不要担心,我会回来的。薇儿紧紧地抱着良,她说,不许你变心,我是这么地爱你,知道吗。良说,后年木槿花再开的时候,我大概就会回来了。他指着窗外的木槿。
上个月,我到上海出差,无意中竟然碰见了良。我确定他是良,因为他手上有薇儿亲手做的手链,我不会忘记,薇儿为了做这条手链竟然把自己的手指都磨破了,而且请假一个月,赶在他服役前做好的。那手链掺着薇儿的血和泪。
可是,我大声地叫着,良!良!他却只望了我一眼,就匆匆地走了,眼神慌张。我失望地走了。而且很疑惑,良怎么会不认识我了呢?但回来之后,我没有告诉薇儿,我怕薇儿担心。
于是我找人调查,才发现原来良在服役的时候,和初恋情人旧情复炽,并且在当地就结了婚。结婚已经一年了。难怪一年来都没有给薇儿写信,害得薇儿差点没去新疆找他了。惟恐他出了什么事。我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没敢告诉薇儿。我怕她伤心,因为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
薇儿终究病倒了。因为思念。
我便找到了良。
我来到了上海,摁着门铃。开门的是良。我说,“我们谈谈吧。”他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苦笑着,“薇儿病了。因为思念你。”于是他塌着脸,表情很奇怪,良久,他开大了门,往里指了指,“进来吧。”
我走进他家,环顾四周,眼光不由被一张全家福吸引住了。是那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良和她们坐在起,笑得是那么地灿烂。
“孩子。”我凝视着全家福,“孩子是你们的吗?”他垂下头,并点了点头。“多大了?”我问他。“一岁了。”“一…一岁?”“是的。”他没多说。但我也明白了。他们是一年前结的婚,原来是因为有了孩子。难怪轮假的时候他没有回来,原来是为了陪她。不,是陪他们。“那,是儿子,还是?”“女儿。”接着便是沉默。
良久,我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抛弃薇儿?你有没有为她想过?你知不知道她等你等得有多辛苦?你知不知道你一年没给她写信很着急?”我拼命地发问。仿佛受伤的那个人是我。良一直没插话,他在等我对他的质问,他在等我说完。
又沉默了许久,他缓缓地开口,“我很喜欢薇儿,真的。”我瞪着他,眼神似在质问,更像在鄙视。“但是,我到了新疆之后,真的遇到了秋,我的初恋情人。于是我每隔几个月的假期,就都给了她。我很怀念,真的很怀念大学和她一起的时光,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家庭,我们就不会分手。那时,她自己独自在新疆,所以我就和她再续大学的情缘了。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抱着犯罪感,我知道我很对不起薇儿,但是,我更爱秋。对不起…”他说着,用手慢慢地掩着脸,直到双手覆盖住。“你这样做对薇儿很不公平。”我恨恨地指责他。“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请你转告薇儿,我没资格再在木槿花下等她了,好吗?”他乞求我。“不,我会告诉她,你死了。死在捍卫边疆的战场上,所以,请你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了。”“徽蓝…”他惊讶地望着我,随即又垂下头,“好吧,我也没资格要求你什么了。对不起。”我站起身,望了他最后一眼,“你好自为之吧。”
我回到家。摊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在想该怎么对薇儿解释。
“徽蓝。”薇儿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耳边,我吓了一跳。立马起身,“怎么啦?”“徽蓝,我很想念良,带我去找他好吗?”“你怎么不在医院好好呆着?怎么走出来了呢?”“我自己办了出院手续,反正住院也没什么用,就出来了。徽蓝…带我去找良吧。”
“薇儿…”我注视着她,“我必须告诉你了…”“你找到良了吗?他在哪?”薇儿高兴地紧抓着我的手。嘴角咧得老高的。“薇儿,你听我说。良…良他,他死了。”我飞快地说出了这个谎言。薇儿的表情从高兴变得惶恐,惊慌,质疑,不相信,最后竟然木无表情。她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在默默地流泪,其实我宁愿她哭,哭出来就什么也没有了。薇儿说,“徽蓝,别骗我了,我都知道。我知道良抛弃了我。”
这回轮到我惶恐,惊慌,质疑,并不太相信了,“怎么会…”“徽蓝,我知道”薇儿打断了我,“你在调查的同时,我也在调查,其实我比你更早知道,但是,我没有勇气去面对罢了,所以我病到了,而且还在你面前极力地装做什么也不知道。”“薇儿。”我抚摩着她的脸,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滴,却怎么也不够。她的眼泪不断地涌出来。“徽蓝,我…我很难受,你知道吗,那…那种感觉很难受,比心被撕裂了更难受。我那么相信他,他…”薇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别说了,薇儿,我懂,我都懂,别说了。”我望抱着她,望向窗外,淡紫色的木槿花依旧漂亮,只是不再灿烂了。该是花落的季节了吧。
傍晚,我哄着薇儿入睡。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想法。
早上,吃早餐的时候,我一边喂薇儿吃粥,一边询问她,“我们去西城好吗?”薇儿一边挡下我的粥,“我没胃口,吃不下,你吃吧。去西城?去西城做什么?”我笑着说,“去看木槿花。”她听了我的话,望向窗外,淡紫色的木槿花随风摇曳,飘落。“但是木槿花快要谢啦,还去西城?”“好嘛,去吧?”她想了想,我立马说,“去散散心嘛。陪陪我啦。”“好吧。”她垂下头,拨弄着头发,“陪陪你。”
于是我们第二天就出发了。
坐了几近8小时的车,我们终于来到西城。
我和薇儿登上小城的山顶,租了一间房,挺小的,但两个人住还可以。一天就又过去了。
翌日,凌晨的时候,我和薇儿就起来了,坐在山顶看日出,还有,那一大片的木槿林子。木槿花在树上吊着,一阵风吹过,就又飘落了许多。
太阳渐渐从山的那头出来了。温暖的阳光照射着凌晨的大地。我们闭上眼睛,在享受着太阳的恩赐。
好一会儿,我摇了摇薇儿,“看,木槿花。”“哇,好美。”我们看着七零八落的木槿,竟也开心的笑了.“徽蓝。”薇儿轻轻地叫我。“嗯?”我转头。“徽蓝,木槿花落了。”
我一怔,随即明白了。“是啊,木槿花落了。薇儿,要开心哦!”“嗯!”
木槿花落了,薇儿,你心中的木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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