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哗哗地下,像千针万线欲把那天地缝合。雨点落在地上、江里、树叶上,劈里啪啦发出那不十分悦耳的声音。 这里是苏北盐州城东南角上的一个小鱼庄,东临海,南沿江。这里的人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所以鱼王这个称号在这块地界上还是很有权威的。这里这一届的鱼王是一个叫林二木的人。
雨还是拼命地从天的缝隙中往下掉,一时间,路上的、地里的雨水向河里涌去,河里的水则向河口奔去,汇入那翻腾的长江。这样的雨夜对渔家人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很快他们就被俘虏了。就在这丁字河口北岸站着一个穿蓑衣戴斗笠的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鱼王林二木,与之呼应,河口南岸也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这个人则是上届鱼王吕二口的儿子吕品。
林二木光着膀子,用力提起那横在急流中鱼网,“妈的,又是空网。”他一松手,鱼网又撒下了。
南岸的吕品似乎没有那么着急,悠然的点燃一根烟,吧嗒吧嗒的抽着,火星子一闪一闪的,颇有姜太公钓鱼之意。
二木再次弯下身子,一手拎着网,一手用竹杆子把网的另一头往上提。鱼网提出水了,有个东西在网里蹦达。二木看了一下,是龙虾。“今天见鬼了。”二木又骂了一句。
听到响声,对岸吕品丢过来一句话:“二木,捞了个啥?”
“龙虾。”说完自己嘿嘿的笑了起来,对岸也传来一阵笑声。
……
“泼啦啦、泼啦、泼啦啦……”南岸传来了大动静。凭感觉二木想这是条大鱼,他忍不住问道:“什么鱼?”
“棍子。”
“多大?”
“斤把。”
二木恨不得过去看看,可是没有桥。
……
“泼啦啦、泼啦、泼啦啦……”南岸又传来了动静。
“什么鱼?”
“鲢子。”
“多大?”
“斤把。”
……
接二连三的泼啦声,让二木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再一次去提网,这才发现网被冲得翻了一个身,歪在旁边。他吃了一惊,咬咬牙说:“那些鱼本来是我的。”但更重要的是网被冲翻可是渔家的大忌,肥水尽流外人田。他估摸着今天是捕不到鱼了,在褂子上揩了揩手,蹲在那里,点燃了一支烟。他在想对策。
突然,二木把网往地上一搁,自个往河里走去,用右脚猛然划了几下,轰隆隆,轰隆隆…… “妈的,到底来了。” 二木装得快活地说。
“什么鱼?”
“不认识。”
“多大?”
“七八斤吧,也说不清楚。”
“哎!”吕品咂咂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
“吕品,今天你二木哥足了,先回了。”
“哦。”
“男人四十一支花……”二木走的时候没有忘记哼在广播里新学来的小曲。
……
第二天,二木背着前天剩下的鱼去了鱼市卖。刚进门口,他看见一堆熟人围着在议论着什么。挤近一看,只见吕品坐在中间讲道:“昨天我去扳鱼,我在南岸,二木在北岸。我啥都没捞着,后来火了,拿脚在水里划拉两下,硬是装出个捕到大鱼的样子。可你们猜二木昨的,愣是沉住气。人家是鱼王啊,能沉不住气?后来到底让他捞上个大鱼,听他说有七八斤,我看还要往上加……”
“鱼王啊,到底是鱼王啊!”周围的附和道。
二木听到这些,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啥味都有。他把帽子往下压了压,嘴角漏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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